那是一群不知感恩的草莽为了给自己的篡逆正名,对曾有恩于她们的政权诋毁并为自己立下重情形象的低劣手段。
于是我时不时看见我脸上的污渍。
我不信。
正如世人所知的那样,我死于旧陈问米婆丛子灵之手,我就是被父亲的同族先
后杀的碧袖长皇子。
我像收集珠宝一样收集这些晶莹的死亡。
在著名的陈桥兵变之前,我已经真正思考到了我的家族致命的病灶,病灶来源于我的父亲乐正愿,他在祭天途中失踪了,在我年仅二十二岁的生命里,他是横亘于我的一个鬼魂。
我死之后,他们闯入了皇陵,意图掘开我母皇的陵寝,打开墓室为他们曾经侍奉的王寻找所谓真相。传闻说,梓开,里面竟是空的,只有一颗不知何人的
颅,从深
了出来。
而卉君摇摇,笑而不语。我不依不饶地追问,他才随意地说,没有来生。
我看到江霞作为一个机如狐能进能退的智将,对于女帝的一举一动都
出了最迅捷
准的判断。他全程安排了庆功宴上的献舞礼乐,把庆功宴上的所有舞步,都成了铺设的华丽背景,他本以为那个亡国长皇子日后将长伴君主的凤榻,但女帝不容揣度。
很可惜,我并不知我母皇和父亲在死前作何感想,那是一团无法勘破的迷雾,两个太过疑点重重的人。
我看见母皇看见的。多少遗老遗少和瑟瑟发抖藉藉无名的美人,而我父亲恰似莲花出水,以他的人美丽、高贵和沉静震惊了母皇的心,母皇的目光不再是半醉半醒。
但我仍希望来生投胎
后传奇飞短
长足以摧毁我,我不敢赌母皇的
情,我只能杀,我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认为我的曾祖母世祖周阅不过是个被幸运诅咒的庸人之辈,我的祖父睿宗周修确实是难得的男子帝王,但也难逃男子的好大喜功,喜怒无常的窠臼,这毁了他的晚年。再说我的母皇武宗周红被世人的溢美之辞湮没了一生,节
与败德并存,深谋与浅薄相济,辉煌了自
却给大唐宗室留下了无数祸
,最后是我的妹妹周佩蛾,周姓家族的江山在她的手里毁于一旦,已经不必多言了。
在中大杀特杀。
在他们看来,我的母皇是天子,是行走于人间的奇迹本。缔造奇迹的人,一生都在穿越神明设下的重重幽玄之门。我的母皇恰恰通过了每一扇门,天怎会允许她以如此嘲讽的方式退场?除非,她曾犯下某种天谴难饶的隐秘罪愆。
我必须强大起来,聪明起来,冷漠起来,闱里,没人能真正庇护我。
据说那个叫江霞的归田将军,他对那段行军归途之途了如指掌,我曾经私下派人寻访过他,却如泥牛入海,久寻不至。
桂水郡主和他的两个孩子死于瘟疫,或许那是他妻主惹怒上苍而降下的瘟疫。他的信和死讯一并传来,他说来世他想要当我母皇周红的亲生孩子。
周是将军死于兵变,她说下辈子要和凭王周兰继续母女。
江霞最后不知所踪,我说过那是一个谜。我关心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个谜底,更加令人眩惑的是参与制造这个谜的人。
无后的君后白思源死前对我展微笑,他说皇帝一定要落到他手里,他当女人,狠狠折磨她,让她生孩子。很是大逆不
。
我看见弶港年间那个血色弥漫的晚上,我看见北陈楼祭奠的锣鼓骤歇,
墙内外亡国的哀乐与庆功的香烟缭绕不散,我看见不惑之年的母皇在她的战利品里愉悦地
跃与穿行,黑暗藏起了她征战的疲惫,却放大了充满情
的仪容。
那些广为人所讨论的隐私,阴谋与疑窦我自然有所耳闻,结合我妹妹继位后发生的种种事实,很有力,有理,也很是刺激。
我对于周姓家族的所有历史都充满好奇。这也是我常常询问将死之人对来生愿景的另一个原因。
母皇,母亲,父亲,为什么他们偏偏要在众目睽睽以那种毫无廉耻地方式孕育了我的生命?为什么让我得以诞生?
我那个伟大而复兴的母亲死于祭天途中的失前蹄,这草草收场对于帝王来说已经实在抱歉了,以至于对她那传奇
的威权而言,简直像一桩刻意的羞辱。无数人猜测我母皇的死亡前后每一个幽暗而吊诡的细节,他们并不信任历史如此没有逻辑。
后来,我沉迷于问寻所有人的遗愿。
谣言只是过耳,在内心,我早已对每一位大唐皇帝都作出了隐秘而公允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