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努力就会变成别人的玩物。”周红紧撑着侧脸冷笑。

        “嘿嘿，二十五岁才变成大人吗？”少年这样问，一半恶意一半善意，一半真诚一半游戏。

        她从恍惚中惊醒，发现自己手上握着一把砍排骨的尖刀，而周否安静地陷在被褥里，特别像自己的眼睛睁着，好像二重的对视。

        周否歪捻了捻耳朵边没干的发尖，避重就轻：“不如休学，先把你的失眠治一治。”

        “停停，我正烦着呢。”周否直接挂电话了。

        “真正的大人就是这样的。”

        扔垃圾似的说完，她扔给弟弟一盒维C片补鼻子，然后就走了。

        “她到底

        周红一听就更恼火了，那不是你活该吗，都说过了安心在学校待着，和同学吃吃饭逛逛街，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招摇，你不是撞他上是什么，掐你？竟然没用鞭子抽你吗？泥菩萨可不能给你报复回去了。

        水雾氤氲中她从熟睡的周否脸上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的样子，那么自由，那么轻盈，一蹦能摸到房沿的瓦片。她知自己无可避免地衰弱，而孩子一天天强壮，她承认自己的萎靡，放弃表白甚至申辩。

        【2】

        关了灯周否裹紧棉被，胡思乱想让他特别冷，噤若寒蝉。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今夜她又是当周礼群的震动棒又是当白思源的扫盲棍已经心俱疲，路上她预期着，企划着，已经决定向白思源投降，尽他几小时前还在监听自己。

        床上两个手机，周否一个打不通用另外一个打的样子极蠢了，像只原地打圈的浪狗，周是抽回自己的手机，抿了一口睡前牛，淡绿色的睡衣把她衬得甚是萧条。

        成了博士之后，周是很少笑了，她并没有明显的工科格，是个突破腼腆就能斗嘴的女人，动辄啼笑皆非，连珠妙语，现在脸颊上可爱的酒窝好像被谁掉了。

        他一边擤着鼻子里的血一边走出包间，又去公共盥洗室洗了人中和脸，结果又有人在这个盥洗室找上他，中年或壮年，还有密的发，有点像世俗里会疼爱人的爸爸形象，他难过地看着他说收到那束鸢尾花了吗小朋友，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不知？”鼓手放而夸张地张开双坐在高脚圆椅上，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抓着两间的椅缘晃，“你什么时候竟然会说不知？记下来记下来2012年11月……今天几号？”

        “服了，”周否拿起风机自言自语，“要是读到博士就必定变成感斤斤计较咬文嚼字的神经病那我现在就去餐厅端盘子。”

        天呐。

        “不知。”周否知的是，周红是铁轨，他是火车，他必须沿着她设定的轨拉客，至于车上卖什么特产，她不关心。

        “也许我更想认识你呢。”

        池中残荷和岸边新柳，它们本来形同陌路，属于两个不同的季节。

        “这不算惹事吧，我乖得要命了……”

        周红也觉得特别冷，冷得她骨疼，冷得她只能像幽灵那样慢慢走动，进门伛偻着到厨房给自己倒一杯热水。

        周否一咧嘴，乐了，掏出名片扫了眼，点点，然后轻松地下楼梯走了。

        他不知的是，游酒吧酷儿乐队算脱轨还是卖特产。

        “都知？那我被她掐着脖子摔在地上你也知吗？”

        没人知她今晚过得多彩，彩纸花飘下，恍惚，只剩恍惚。

        现在周红不和他们住一起，她说她在北河那边找到了新工作，走之前还说了别惹事之类的话。

        当然努力了也会，我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太努力的结果。

        周红坠在椅子上：“我都知了。”

        “人有秘密，这很正常，她命里最重要的女人是我妈，知这个对我来说就够了。”

        “妈，你的风衣在椅背上，一个长发的瞎女人给我的。”

忘却”周红了。

        她不讨厌他，或许，她不讨厌他。他本来就是她的孩子，她的延续，她发自激素本能地保护他养育他哪怕他现在变得和自己少年时一样自傲得让人作呕，轻浮莽撞执着，妄图掌控一切的掌控……

        “行了好爸爸我回问问我妈认不认识你。”他靠着洗手台用纸进鼻腔，风衣搭在手肘，一条长弯折，接过名片敷衍地进子。

        周是盯着周是有半分钟，语速极快地说：“是，我当了太久的学生了，我太聪明了，也绝不是姿态平凡之人，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养母把我得没边，这就是我幸福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