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见观音

        封锁了快三月，剥落掉朱漆的厚重gong门，才有了她朝夕企盼的声音。

        白lou清霜将这片土地翻来覆去冻得比秦川最好的“金砖”还要坚固ying实，将鞋底最厚实的冬靴翻了出来，换上最是遮风的外氅，罩上临时feng制的布帽，双手在汤婆子上留恋地又摸了摸，揣着这珍惜的nuan意，灵玑这才打开房门。

        “灵玑dao长可在？nu来送份例的来了。”

        灵玑揪住外氅的衣缘，不把一丝寒意漏进来。

        冬日没什么阳光，此时的她比三月前刚来时白得更加剔透，寒风一chui，却把微小的红留在她的鼻尖和面颊。

        那gong门长久没有修缮过了，哪怕有铁链铜锁拴住也还是留出至少二指宽的feng来，小nu本离得远远的，feng里窥见人来了，从兜里掏出把生了铜锈的钥匙，在被冻的冷ying的锁孔里狠凿了几下，才把锁解开。

        原本说好一月一送的份例，却拖了三月之久，还没看清人呢，那小nu便跪了下来磕着tou，嘴里不住向她告饶：“着实对不住贵人，早前说好一月一来，可将近年关，那边死扣着各gong的份例，说是前凤君被废，得重新查账，若真中饱私nang也好一次厘清，这才到今日才送了来，贵人放心，之后，nu还是一月一来，一分不少。”

        说完一长串，小nu惴惴抬tou，这才敢看贵人的脸色。

        灵玑就在门里，同这又冷又怕的小nu对视。

        他们这些最底下的小nu，住在这最偏冷的gong里，zuo着最繁杂劳苦的活，没有出tou的时候，又担心出gong后无以为继。

        谁都可以踩他们一脚，所以谁都怕。

        领tou的总骂那些个叫他不好过的人是把他门feng里看人，给看扁了，小nu也被为难过，心底里也学着这么骂过几回，他看着那个他能看扁的人，两眼痴痴，怎么也低不下tou去了。

        哪怕……哪怕是这半张不到的脸呢？简直……简直前凤君都比不得吧？虽说他这般的小nu，即便对方已经被关进了冷gong，也是见不到就是了。

        尤其是那只眼睛，像大雾里黑dongdong的门，跟飘着灰烬的泥佛一样。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饶恕了一样，可这真叫人心里更觉罪孽深重，他得三跪九叩才是，然后他就能在这深gong里为不得解救的宿命得到一时的超脱了。

        “天寒地冻，您也是奉命办事，不必跪我。”

        灵玑dai着这几年不曾离shen的鱼pi手衣，这手衣轻薄，chu2到门栓上却不感到冷，反倒因着残留几分汤婆子上的nuan意，连寒风也袭扰不到。

        灵玑看着这穿dai比她还薄的小nu，心内不忍却也没法帮他，只能庆幸她自己有备无患，也早不是幼时那样的山穷水尽。

        小nu带来的份例有快一车，其中一半是木炭，进gong前便有人提醒过她应有的每月份例，小nu倒也没有克扣什么，只是见厚被褥少了一床，她也便当没看见了。

        “劳您辛苦，今后也是一月一次？”

        小nu爬起shen，那颧骨下陷进去的脸上咧开一口笑，在这冬日里冻得有些发青。

        “是，是，之后每月十五都来。”

        灵玑将满车东西挪进来，合上了门，连二指feng都没有，小nu只能盯着那又丑又重的gong门，听那dao长说：“这天还不到最冷的时候，您夜里被子盖紧些，尤其十五前后，可别叫贫dao又等三月。”

        萧瑟中的伶仃shen影一颤，他低下tou去，从此不敢见那方才还叫他发痴的真容，僵ying许久才像进了庙宇那般，又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