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湾。
小林郁介站在一艘小渔船的甲板上,检查浮标的GPS模块、电池、卫星通信系统是否正常。他的手指在金属外壳上摩挲,指腹沾了一层薄盐——这是黑chao带来的礼物,海水蒸腾后留下的细小结晶。远chu1海鸟掠过浪尖,翅膀上抖落的阳光碎成一片银鳞。
“小林さん,这次浮标要投到哪儿?”老船长藤井叼着烟斗,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混着han糊的关西腔。
“八丈岛东北三十海里,”小林边哼歌边掏出平板调出卫星图,“黑chao主轴的边缘,那里盐跃层变化最剧烈。”
海风裹着咸腥味钻进鼻腔,他突然想起上周回收的浮标,那ju漂liuqi表面覆满藤壶,像长满骨刺的怪物,GPS天线被啃得只剩半截。黑chao从来不是温顺的河liu,它用34.8‰的盐度腐蚀金属,1米/秒的liu速撕扯锚链,一颗小小的贝壳都能在传感qi上撞出凹痕。
老船长平稳地将船暂时停下,浮标入水的瞬间,显示屏tiao起绿色光点。小林盯着实时回传的数据:表层水温21.3℃,比去年同期高0.5℃,这微小的数字让他打起了jing1神——三个月前菲律宾以东的nuan池异常扩张,果然顺着黑chao把热量推到了东京湾。
“要变天了。”老船长眯起眼,指着东边的海平线。原本澄澈的天际漫起絮状云,像有人把北海dao渔场的鱿鱼丝扯碎了洒向天空。这是黑chao锋面遭遇亲chao寒liu的征兆,两gu巨liu在看不见的深海里角力,搅起海底的磷酸盐和硝酸盐,明天清晨又会有成群的秋刀鱼撞进渔网。
浪tou忽然变得急躁,渔船开始上下起伏。
波纹在浮标周围诡异地旋转,形成一串逆时针的漩涡,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三百米下的深泓摆了摆尾。固定在甲板上的CTD采水qi哐啷作响,仿佛那只东西在敲打铁笼。小林郁介熟练地下蹲降低重心,把防风外套的拉链咬在齿间,免得甩起来又刮到他的脸。
海天交界chu1已染成铁灰色,雨幕像渔汛期的鲭鱼群般压了过来。藤井拉响汽笛调转船tou,他他右手紧握栏杆,左手给最后一组浮标加装防生物附着环,翻涌的海水已经打shi了他的ku脚。
将锯齿状圆环卡进凹槽的瞬间,他听见声呐传来一声低鸣。监控屏上,200米深chu1的温度传感qi突然飙出28.6℃的异常值,但三秒后便恢复常态。大抵是某群金枪鱼急速掠过探tou,产生了一个不合群的小插曲。
“好了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小林郁介抬tou看了看天,“只要回去前别下雨就行。”
“这次不顺便钓会儿鱼么?”老船长按小时收费,ting希望小林先生再在海上多呆些时间。
“今天bu长出差回来了。没办法啦,藤井先生,不过下次我会带上钓ju的。”
他抓了抓tou发,叹了口气。
谁不想公费放松呢,检查浮标和采样是个休闲的好差事,他又是岩liu研究所里面少有的懒人,可不想因为一时松懈而断送了未来的享乐。
然而天公不作美,返航途中还是下雨了,好在是快靠岸时才有几点雨滴。
小林郁介缩在船舱里整理资料,chaoshi的防风衣搭在nuan风机上,蒸腾起带着腥咸的水汽。发动机停火时,正好是他给每段数据贴上经纬度标签——北纬34°45′,东经139°36′,黑chao主轴边缘0.7海里chu1,盐度跃层厚度12米。这些数字即将被输入岩liu研究所的环liu模型,同时还要和东京大学共享。
码tou的霓虹灯映在积水里,被shi热的海风搅碎又重组,岩liu研究所的混凝土建筑群半浸在黑暗里,唯有ding层常夜灯亮着病态的冷白,在斑斓的港湾夜景中凝固成一座孤岛。他抱着防水箱tiao上栈桥,箱子里二十四支采水瓶沉默地摇晃,每一支都封存着不同深度的海水。
小林郁介走进了实验室,把采水瓶依次放入分析仪,听着机械臂抓取试guan的咔嗒声,他打了个哈欠,转shen到了外面的走廊上点烟。
很少有人知dao,这座贴着“海洋微生物研究”标签的机构实则是倒置的冰山。游客能参观并进行互动的地上三层摆满无害的培养皿与数据终端,而真正的主ti结构向下凿穿岩盘,重重禁制下隐藏着世界的另一面。
小林郁介倚在走廊锈蚀的栏杆上,东京湾的浪涛声渐渐隐入都市的喧哗,烟tou明灭间,他的视线突然被海岸线牵动。
礁石群中似乎有团银雾在漂移。漆黑的长发,过分轻盈的步伐,还有转shen时惊鸿一瞥的蓝色眼瞳。那人正在乱石间来来回回地踱步,像是打发时间。
在这种地方等人吗?
他起了点疑心,但又觉得没人会对这栋不起眼的建筑感兴趣,况且真出什么事了,蛇岐八家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他只是记下了男人留着长发的特点和大概的气质,就掐了烟回去了实验室。
小林郁介漱了个口洗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