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恍惚，只当是自己紧张过了，一时误诊，再又仔细确认了只不过是寻常风寒，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收了手起，对雍昭又行一礼，这才缓缓开口。

        “回陛下，只是寻常风寒。”

        她指尖寸寸抚过各熟悉却陌生的躯，细数着纪舒钦上那些刀劈剑刺矢弹留下的疤痕，忽的对自己的记忆多出几分不确定的情绪来。

        有些风寒受凉的症状并不稀奇，只是为何上并未明显外伤，却也有气血不足之症？

        这人从来都是像被愤似得往死里折磨，真伤了也不过潦草置。先前御医得的消息也是此人得罪陛下，因而叫陛下刻意留下来当了娈玩弄。只要留口气，养养还能使唤弄也便足够。

        雍昭禀退下人，亲自拿冰水洗着他在外的发肌肤。

        然而正想着，便听得耳边传来谭福的声音。

        谁知今日听说人得了热症，陛下却忽然改了子，点名要他来治，还说了要悉心救治，叫他一下也迷茫起来。

        雍昭怔了怔，似是有些不信，人便又起，凑到了床边，“只是风寒？只是风寒，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

        “臣无能，这、这……应是新伤叠了旧伤，一时便来势汹汹了。”猝然被帝王发问的人额间又下来一颗硕大的汗珠，才放松的心情一下又紧绷了，好容易才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谨慎开口。

        这般想着，江太医悄悄抬眼，紧张得连肚子都在打颤。他又瞥了一眼雍昭正搭在纪舒钦侧，攥着浸了冰水的手，才下定决心，颤巍巍伸手去摸床榻上纪舒钦的脉象。

        江太医微蹙起眉，心下一沉，只觉得这脉象实在古怪，然而抬手再诊，气血不足的脉象却又没了踪迹，只剩下风寒受凉的痕迹。

屋内纪舒钦已换过一干爽衣物。

        好在方才殿外叫谭公公提点了几句，应是女帝今日忽地转了子，当真上心起人来。既是如此，便该用些心思，顾及点子，而不是像从前那般，净开些不顾副作用，一味只求快速恢复的方子。

        雍昭深口气，转过本再仔细多问几句，却一眼望见竭力将埋的极低的人额上已是冷汗涔涔，几乎就要惊厥昏死过去，这才一下又想起自己先前行事的的暴戾名声，想说的话于是一下梗在中，再说不出了。

        原是江太医到了。

        榻上纪舒钦眉心皱起，双紧抿，两颊是明显不正常的红颜色。

        就算是前世，她同纪舒钦相的时间其实也有很多。特别是到后来，纪舒钦如同眼下这般赤的状态几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同在御医任职，这位女帝同床榻上人的事他也曾听过不少。若是平日，多被传召的都是些专攻房事、外伤的太医。

        每及一陌生却可怖的疤痕，便要叫雍昭质疑一次自己的记忆。她胡思乱想着，不知怎地又思及重生时的惨烈境况，心绪一乱，人就跟着显得慌乱起来。

        摸不清帝王心思的人比平常更慌张几分。

        许久，她只是阖眸，轻叹了口气，淡淡：“朕不怪你，你只当朕是关心则乱就好……你再仔细诊一次，确认无误便去拿纸笔写医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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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心口的血痣不是错觉，而是真切存在着的。然而其中颜色，却不似雍昭记忆之中那样鲜艳，而是一种近乎沉重的暗红色，几乎像是血凝固之后的状态。

        同记忆之中有所分别的血痣印记叫雍昭怔了片刻，才将视线挪开。

        雍昭这才回神，又侧目瞧了瞧纪舒钦的神情，见人脸上仍泛着不正常的绯色，心下一紧，急忙应声，传人进殿。

        然而这副躯上的每一疮疤她都觉得陌生，仿佛全然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