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诧的目光转来，喑哑着问：“你何时……当的那玉坠？”

        阴差阳错，竟是好心办坏事。

        青白色剑光削断串起的药包，穿透他肩上，出小半截剑尖。

        纵然要死，他也要先堕了腹中这胎，断去和褚箐的最后联系，多少……为自己留些最后面。

        旧相逢，却已是带了狠厉的情形。

        “噗呲”鲜血飞溅，江烆被震得急退，撞上后山崖石块。四肢百骸，粉骨碎般的剧痛传来，疼得他一时连手中的佩剑都险些抓握不住。

        他原是想找那副落胎药的。

        心死，也不过如此而已。

        江烆周一颤，脚步因这诛心一句滞住，竟没完全避开那一带了十成十力气的剑光。

        江烆抱着那堆致绢布包起的药包，闻言，却是如遭雷击。

        已是凛冬，风雪肆，比先前更深，并不好出行。

        “四日？不对，七日前，叫这大雪耽误了三日脚程，应是七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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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烆走得仓促，却也好在他几乎没多犹豫便走了。

        “江烆，你已无路可退，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回混祭宗内，待诸位长老护法严审！兴许，还可留你一条贱命。”

        语罢，便当真再不磨蹭，提了“延年”，决绝就往外边去。

        江烆借着“延年”支撑起，咬咬牙，好容易站稳了。

        然而乱了顺序的药包掺杂在一起，又叫他肩上鲜血浸大半。血腥气息盖过其他。一时间，便让他实在分辨不清，于是，就只好胡乱将地上并未破开的药包都拢在怀中。

        那医修哑然，怔怔瞧着他越过一片篝火，踉跄拖起病，没入茫茫冬雪，不见了踪影。

着神，慢慢抬眼，对上医修视线，还不及问，对方的解释便先落了下来。

        但灵力俱散，动作迟缓，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那帮力十足的追兵。

        “只最上边这包是落胎的药方。”他挠挠脑门，语气之中还带几分难为情，“你那玉坠子实在金贵，我收着总觉不安心，便索当了，多给你添上几分上品的补药来，好让你养养。”

        周都已疼得麻木僵。

        向来冷清的僻静院落里便踩了一堆凌乱脚印，层层叠着，一如医修那纷乱心绪。

        江烆苦笑，：“只是要一副落胎药。我不知……你此番就会当了那玉坠。”

        他默不作声地盯了那堆脚印半晌，揽着怀中轻颤的妻子，待她慢慢匀了气，才起，提着破落扫帚，将那帮不速之客的脚印扫开了去。

        他抓着零星几副已被鲜血浸透的药包，却只是惨淡一笑。

        却在瞧见来人的瞬间形僵，呼微滞。

        退后几步，没半分犹豫地，就从那断崖上了下去。

        江烆木然地蹲，机械般伸手，去拾地上散乱开的药包。

        片刻，扫净了院中，才又一抬眼，望着门外簌簌风雪，微叹口气。

        “七日足够他们追得踪迹，不可。”江烆接下那药包串，却不愿再多耽搁。

        大抵是为了真切劝住医修，他又是诚恳一拜谢，再：“这月余时间，你们二人与我有恩……我并不愿害了你们二人。若是旁人追来，你只说我已遁逃，往山崖上去便可。”

        医修默了片刻，边扭去牵条麻绳将药包串起，边：“那这药你带上。最上面是落胎药，其余皆为补品。再稍等我给你备些伤药。”

        “我……”江烆着张已无血色的脸慢慢转过来，语带惨然，“我树敌众多，那玉坠出手，定引得仇家寻迹而来。若再多待，只怕会牵连了你。”

        “已有七日，那我，不可耽搁，该走了。”江烆结一，猝然起，怀中的药包“唰啦”落了满地，却也顾不得捡，只赶忙先闪进了屋内，取回“延年”。

        那医修霎时僵在原地，半晌，才喃喃了句：“你应当早些同我说。”

        那的剑光钉在他脚下，语带斩尽杀绝的凌厉。

        因为那仇家果真几乎立时便到，一番查问，便追着江烆新鲜痕迹而去。

        剑气扫过枝干抖下的积雪横亘在前，得江烆急停，转迎敌。

        “哎，这是怎么……”那医修茫然拾起散落一地的药包，追着他进屋，“你子未愈，又将落胎，怎地突然要走？”

        步步紧的剑光接连而来，江烆很快便被至断崖，退无可退。

        毫不意外，是他抛下原则纵着她的，最不堪的一面。

        “江烆——！”他出剑的手不带半分犹豫，破空而来，直击江烆面门，“你怎么能，怎么敢，害混祭宗上下蒙羞至此！那可是宗门地界！你怎么敢——如此淫邪荒诞的下行径！！还留下影像！”

        在如此狼狈情形，他终归还是知晓了褚箐在那块留影石里录下的东西。

        江烆握紧延年，一步一顿，挪得极慢。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他扎进深雪之中，冻得眼前发昏，却不敢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