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扫清城寨毒厂的颜西柳？

        远方只有肉红色的、胀的天空，腐烂恶臭的异种，以及永恒刺骨的寒冬。

        里面倒映着一张年轻如昨的面孔，那个刚从高中毕业的、纯然年轻、幼稚、弱不堪的少女。

        “不要……别在这时候……”祝栖迟死死咬着牙，四肢因恐慌发作而不停痉挛，只能将额抵在墙上，一下一下往前撞，希冀用疼痛挽回神智。

        最后一幕剧情里有什么不对劲，她无法在第一时间看出来。女的视角里也有什么不对劲，与前者携手，执拗地连连踢着祝栖迟的脑袋。

        她会被死人们拉扯着坠入永不见底的黑暗，“七七”会分崩离析，被一片片到深渊里的什么地方去，无论爱人使出什么手段，都没办法再唤回那个熟悉的影。

        疼痛让祝栖迟回神，她盯了一会出红痕的手心，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像是想看看颜西柳――她的颜西柳，是不是还在边。

段极为主观的记忆。

        从一开始就没有上膛。

        蓦地，她交碰的双手摸到了什么，一点糙的起伏不平的感。

        「喂！“老师”忽然揪住她的耳朵，出标志的邪恶笑脸。再发现不了，我就要用命盘砸你脑袋了喔！」

        有子弹的开枪声和空弹绝不一样。颜西柳并非在咫尺之间失手，而是一开始就不想杀害女主。

        ――活下去。

        不要死。她想。你得活下去。

        但她后只站着长长的一排虚影。

        冬天的太阳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环，在这样的太阳下，女人拼命挣扎着想要爬到什么温一点的地方去。问题是哪也没有这样的地方。

        弯腰朝黑井望去，祝栖迟一无所见，只有深得不知有多深的黑。

        最远的、也是最眼熟的男虚影嘴巴张张合合。

        颜先生，你在想什么？

        明悟像一凄厉的闪电从中央劈开祝栖迟的大脑，一瞬间她在尖尝到了铁的味。

        那是密的不下任何东西的黑，阴惨惨无希望的，如同把世间所有种类的悒郁和孤独都一脑扔进了里面，如同那样的黑。

        这太可笑，太稽，太荒诞了。

        【宿主！你怎么了？！】779尖叫。

        忽然，女人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除了发出几近癫狂的大笑，祝栖迟不知自己还能作何反应。

        他是自己选择死亡的。

        她得搞清楚伊藤慎也、纪劳，宓昌之间的联系。她得搞清楚，这幕后阴毒森冷的恶意，究竟来自不完整的剧情，还是颜西柳自己。

        目睹自己爱人中数枪向虚空坠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女人猛地弹起，躲避剧毒蝰蛇一样向后缩，念动力将画框炸成数块碎片，每一片里面都反出她脸上的恐惧和混乱。

        祝栖迟在地上，浑冷冰冰漉漉的，目所能及之，全是一堆一堆死人的白骨。

        砰的一声，祝栖迟从椅子上摔下来，还保持着前扑的姿势。

        不会吧。她想。不会吧。不是吧。

        她仿佛又变回那个只会害死同伴、害死救世希望的祝栖迟。

        “闭嘴，别吵我。”

        电光火石间，祝栖迟反复拉出那段记忆，试图从里面找出一抹银光。

        她笑得眼泪不停地，笑得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直到抬，从一块玻璃画框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电影重复片，女主尖叫――摔倒――翟舒阳举枪――击――颜西柳向后倾倒。

        为什么？祝栖迟透过女主的双眼看向朝空茫的夜色倒去的颜西柳。

        祝栖迟听见了那声饱悲哀的恳求。

        她握住自己的左手，先是将脸贴向那伤疤，然后觉得不够，又用双感受那微微发的崎岖之地。

        ――“别离开我。”

        记忆组成的电影被强制结束，余留观众沉浸在剧情中惊不休。

        随着原著故事情节铺展行进，翟舒阳与颜西柳的冲突越发剧烈，最后发生在城寨之中的决战，当真如电影中的象征镜那样，充满枪战爆炸和飙车肉搏。隐藏在暗的灰色势力倾巢而出，与翟舒阳代表的警方势力针锋相对，最后结束在颜氏集团大楼的天台端。

        祝栖迟腾地爬起，她的动作是那么迅速，伸出手，冲虚空猛地一握。

        空的声音们同时嗡嗡低喃起来。

        记忆忽一下遁远，忽一下收紧，祝栖迟知自己一旦放松，一切就都无可挽回了。

        ――我亲爱的妹妹，你要活下去。

        他的左轮，颜西柳在女主脑袋上的那把左轮手枪。

        祝栖迟用力按住太阳。

        【……我说的没错吧，原著里的颜西柳本洗不白。】779嘟嘟囔囔。

        祝栖迟看向自己左手虎口，那里有几周前被谁的牙齿深深咬进血肉时留下的真实的、确切的、无可辩驳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