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劳兹看起来太老了，看起来和胡濙差不多。

        那是一座死寂的、毫无生机的城池，就像是苍天大树最后倒塌时，腐朽的树内，已经完全被掏空。

        胡濙坐直了子说：“今日来，是要告知你，见陛下要行跪拜礼。”

        永乐十六年，陈诚出嘉峪关，遍访葱岭以西二十七国，让他们遣使来明，共贺大明迁都。

        当初那个安排内外井井有条的胡濙，给尼古劳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尼古劳兹没有让胡濙多猜想，他平静的说出了自己当时随行来到大明，参加了狩猎大阅。

        胡濙带着鸿胪寺卿杨善，来到了会同馆驿，见到了尼古劳兹。

        胡濙是一个很讲礼法的人，在已知的世界里，这是唯一有传承了千余年而不落的国度，唯一一个可以在历史渊源上和中原王朝盘盘的国家了。

        国势衰违时候，于谦有段时间，夙夜难寐，情况比尼古劳兹还要差一些。

        胡濙为何要强调这件事？

        胡濙作为礼尚书，自然知大秦国在葱岭以西，已经没落了。

        此时，罗帝国已经不仅仅是亡国那么简单，到了文明最后消散的时刻。

        “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互相见礼之后，胡濙颇为客气的说。

        即便会在冬日，依旧能看到托运着煤炭的商贩，他们虽然辛劳但是满脸的笑容。

        永乐十九年一月二十二日，各国使臣进京朝贺文皇帝，结果

        胡濙并没有认出尼古劳兹，尼古劳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北衙的城池已经完全变了样子，长得不再那么周正，反而有很多的棱角，那些都是火炮位，城外的民舍连绵数里，人声鼎沸。

        大明的四夷馆已经搬到了天津卫，不在京师了。

        这是对文明的尊重，对礼法的尊重。

        但是胡濙还是来了。

        她终于理解了在甘肃镇，尼古劳兹为何会说大明比她想象的更加繁华。

        那个理着如此强大的皇帝，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胡尚书，又见面了。”尼古劳兹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胡濙。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还能如此井然有序。

        这是级别上的差异，对待倭使，杨善都懒得多废话，但是大秦国来使，胡濙先来打个招呼。

        “是的，甚至比以前更加繁荣。”尼古劳兹确信的说。

        “当初我才二十岁，胡尚书不记得我也不奇怪。”尼古劳兹感慨的说：“罗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我看起非常的年老。”

        国势衰违不假，五德轮回，四时之序，冬日万物凋零，也有迎来春花开之时。

        当时于谦还有很严重的痰疾，若是不好好修养，多耗心力，怕也是现在尼古劳兹这般模样了。

        安排上，大秦国的使者，并没有住在四夷馆，而是住在了会同馆。

        “原来如此。”胡濙只能依稀看出尼古劳兹的轮廓来，那个二十多岁颇为帅气的年轻人。

        “好神奇的地方。”埃莱娜惊叹万分，这座城池过于宏伟，她一路上已经惊叹了无数次，依旧掩饰不住自己的惊骇。

        只要礼法犹在，依旧有焕发生机那天。

        婴儿的啼哭声，是埃莱娜最喜欢的声音，君士坦丁堡孩子的哭声都有些奢侈。

        永乐十九年尼古劳兹来的时候，这里刚刚迁都，还没有形成虹现象，现在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走到哪里，大明的领土上，都是充满了活力。

        尼古劳兹曾经见过胡濙，胡濙在永乐十九年已经是礼左侍郎了。

        事实上，这次大秦国的使者来访，而且带着强烈和亲意图的来访，大明也非常的重视。

        胡濙眉紧皱，他人老了，可是没糊涂，这个和他同龄的人，难来过大明？

        但是胡濙并不知，罗国势衰违之后，便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再也没有归来。

        三十年沧海桑田，尼古劳兹当初的年轻人，只是大秦国使团里不起眼的一个人罢了。

        尼古劳兹在驿站等了一天，才被通知入城，住进了会同馆驿，而非四夷馆。

        王复也在情报里说的很明白，大秦国只剩下一座孤城了。

        一直走到了十二月份的时候，埃莱娜终于走过了漫长的路，来到了京师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