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向我歉了。”
“明月那里,你若没有心思,趁早向人家挑明,他是个痴人,犹犹豫豫会伤他的心。”
……
官路上,车驶远。斯人去,天地清寂。
清晰的脉搏声从她指尖扩散到柳砚青衣下的脊梁。
“声音太小,我听不到诚意。”
俞鹤汀曾以为自己生来缺失激烈的情绪,可事实证明不是,他长久的憎恨过、寂寞过,又因为小湘而获得了与常人一样的喜悦、不安与痛苦。
可是现在,他想回去看看。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我……对不起……”
他跌跌撞撞在人世行了七年,离逍遥却越来越远,深负师恩,羞愧无颜,从此,柳砚青再没有回家。
“你放心,我记下了。”
“寻书姑娘人好,待你真心,契书赠予她不打紧,可日后要再慎重些,不要是个朋友就对人家掏心掏肺。”柳砚青一句句再三叮嘱。
柳大夫走了。
“小湘。”抱着她,柳砚青唤她的名。
砚青微颤的脊背上。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
声声字字,情深意重。从没有一个朋友这样郑重又殷切地同她告别。
“元宵是个命苦的孩子,平素多关心他,我想,他什么都会对你说。”
见了林沅的隔天,柳大夫便走了。
自己有多久没过泪了呢?
“喂——你到底答不答应?”
十二年前,离开凃雾山之际,天任自然的恩师笑与他别,说,鹤汀,看过十数年山野清风、书中玄理,今番去人间行过一遭,便是大造化。灵慧之人易伤,若想脱了樊篱,终须领悟“逍遥”二字。
世界之大,有小湘在等他回家。
“问雪刀竹峙是杀了七伤门新任门主叛逃而出,此事轰动一时,七伤门一直在向他索命。小湘,他曾在你边蛰藏许久,间隔几日,一定要问一问元宵他是否在。元宵能发现他。”
“嗯。”
“你放心。”他郑重许下承诺,“我会回来。”
嫌她烦了,林沅摆手送客。
她连警告也说得柔,像
上的香气,毫无威慑力可言。
林沅没说话。
“好。”
十里长亭,芳草萋萋,走了又走,送了又送,终于还是不得不分别。
“若是有事,不要忘了风雨楼,褚长风他们能帮你。”
“嗯?”被他拥抱的人回应。
“你和他和好得真快。”简直是在过家家。林湘从他眼中读出了类似的潜台词。明明她自己的私事,不知林沅在不爽什么。
“别说废话,我见就是。”
“我想回凃雾山了,我想回去见师母。”
“林沅此人心思深沉,不是易与之辈,她和你的恩怨恐怕难以化解,你要多留心。”
“似乎我才是那个差点去死的人?”
哭泣也没什么不好。
“嗯,我在哭,小湘。”
快得让人毫无心理预期。
小湘又拍拍他的背。
他说褚长风和曲遥,说林沅和竹峙,也说明月和元宵。
俞鹤汀在拜月宴的节骨眼儿现帝京,本就是件令百官浮想联翩的事。
在回凃雾山之前,柳砚青还有一件事要。
替她将耳边被风乱的碎发理整齐,
车前,柳大夫的手指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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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叮嘱声里,林湘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要分别了。以后山高水长,寄书路远,再也没办法轻易地再见。
他切切实实地活在这世上,就像上天令小湘切切实实地活在他眼前。
“不要再有下次了,柳……砚青。我……真的不想要疏远你。”
“林湘。”林沅冰冷的眸光钉在她脸上,“他这样,仍然在跨过你代替你
决策。我和你的事,你认为外人能够解决?”
这是默认了。
“那个,你……不会还在哭吧?”
“嗯。”
“俞鹤汀?”
“我知的。”
是她愿意和林沅多说废话的嘛?林湘哼一声,如他所愿到外间去睡了。
“不会了。”他保证。
“林沅,我只是想让他走得安心一点。”林湘解释说,“如果不是那晚来找我的时候他动用了以前的份,柳大夫不至于这么急着离开。”
“他想见你。”傍晚,林湘对林沅说。
“小湘,珍重。”他轻声说。
“我从没这样认为过。”攥紧手指,着他明晃晃的冷眼,林湘毫不避让地回视,“你的事,除了我,这世界应该没有人能解决吧?”
林湘怎能不答应他呢?
“柳大夫,”林湘攥住他一片衣角 ,“你要回来。”
她和褚长风他们把柳大夫送到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