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语气中的卑微感太重，或许是他此刻近乎于哀求的姿态太刺目。

        屋檐下，他们站在一起，衣袖碰着衣袖，不可思议的近。

        那可是江醒啊，他应该高傲，冷静，俯视一切，而不是像这般委屈又可怜，变成被抛弃的什么东西。

        翻出手电筒，顾希安拢紧外套起了，木门开了一掌隙，屋外静悄悄的，原先院门上挂着的两盏应急灯被落了，歪歪扭扭掉在地上。

        雨势渐弱，风唳稍缓。

        心烦意乱，顾希安想逃走的心思更重了。

        你几时走。开口似一把冷光匕首。

        他不回答，顾希安接着说：你在坚持什么呢，江醒。

        查明了原因，顾希安放下心来，关了手电正要回屋，余光瞟到某。

        他不该如此，哪怕对象是她也不可以。

        好容易静下心来，忽然，外传来砰一声巨响，不知翻了什么。

        -

        前些天，江醒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用砖块垒了一个乒乓球台，台面是用一块薄木片压着，经不起风雨打，刚才那一声想必是板子撞飞在矮墙上的动静，底下用于支撑的砖也塌了半边。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里，忽闪着一粒橙红的火星子，尤为显眼，扑面的水汽里杂着几缕烟草味。

        江醒心知，避开的何止是本该十指紧扣她的手，是他们之间所有一切。

        在他蠢蠢动的手指想要去握住的瞬间，她重新拿起手电筒，打开，光束撒向远方，金色的雨丝像尖锐的针刺入无尽的沉默里，消匿无踪。

        她莫名其妙地想笑，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力气。

        多说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

        他看向她，夜色重，微微泛红的眼眶被掩藏得当。

        安安。

        雨夜的天空尤其恐怖，看不清乌云密布和倾盆落下的雨，只有无声的闪电划破黑幕。

        才捡起瞌睡的人被猛地一惊，这会儿是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

        她推门出去，手电筒的光束往外照了照，院子不大，扫一圈就找到了源。

        我后悔了。

        江醒低，盯着燃尽了的烟，最后一丝火光也被濡空气湮灭。

        推门的动作顿在半空中，她怎么了，她该也不回的走开才对。

        顾希安方寸大乱。

        当初说没得选择的是他，现在说后悔的依然是他。

        可是，凭什么啊。

        他的声音藏在风里，嘈杂，混沌，却一字不差钻进她的耳中。

        紫红色不规则的线条，镶嵌着金灿灿的光，呈放状散在夜空中，张牙舞爪，耀眼又可怕。

        顾希安设想过无数次他的作答，唯独这一句最坦白，也最无理。

        她的话比暴雨如注的夜还要寒冷千万倍，刺骨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