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胪大典之后,依奉德风俗,状元须得骑ma游街,绕皇gong一周,以示恩荣。
街dao两旁彩幡飞舞,猎猎作响,人tou攒动,如同新年,不论男女老少,赶集似的蜂拥过来,一时间都来看新科状元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方面阔耳、声如洪钟,没成想,高tou骏ma上坐着的,却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公子,面庞白皙如玉,剑眉星目,态度颇有丰采,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
方叩骑在ma上,披红dai绿,被人盯了一路,颇有些脸红耳热,却只能故作镇定,抬着tou,接受百姓瞻仰,暗暗地只想驱着那ma儿快些走。
?????开路的一双孩童提着大花篮,往空中洒出花ban,方叩走着走着,两边甚至还有枣子抛掷过来,他害怕那ma蹄踩到枣子,冲撞人群,便紧紧地控住缰绳,兀自出了一shen热汗。
行至东市时,一只红熟的木瓜凌空飞来,由小变大,由远及近,被他用手接住,才没有被砸得满tou满脸都是。方叩心有余悸,抱着木瓜,面无表情地sai进怀里,实则心里在想:老师当年该不会也这样,被人家砸了一路吧?
更有甚者,看他年轻,就在人群里面“好相公、好官人”地起哄,一时间,丝帕如云般飘来,带着香粉的甜味,熏得他两颊有些燥热。
这些人!方叩到底是脸pi薄,经不起调笑,暗暗地有些气恼了,我和你们非亲非故,你们却要嫁给我,我才不要!
总算游街完了,人群散去,方叩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shen影,急忙翻shen下ma,屏住呼xi,牵着缰绳,三两步走过去。
夕照如血,何斯至站在路的尽touchu1,今天他不曾束玉冠,只是将鬓边的青丝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一shen深靛蓝色常服,眉目俊朗,犹如寻常人家的父亲,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拈起一撮嫣红的花ban,轻轻洒在他shen上。
“老师……”
仿佛近乡情怯一般,方叩反而不知dao要说些什么了,他想说:老师,你不要和别人成亲,你等一等我,又想说:老师,你今天真美……可是又怕说错了话,徒惹老师生气。
这时,方叩想起什么似的,赶快把那木瓜sai给老师:“对了,人家给我一只木瓜,看起来可好吃了。”
何斯至低眸端详着那木瓜,又抬tou望着他,眸中漾着无限的殷切,笑dao:“好,好,今天是我在六bu面前,最扬眉吐气的一天!”
方叩呆呆地看着老师,他很少见到老师这样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痴了。
“想好要什么了?”何斯至问。
方叩其实还没想好呢,只是那个时候趁机提出要求罢了,于是立刻摇了摇tou,说:“下回,下回再告诉你!”
何斯至听了,伸手拍去他肩膀上的灰尘,在他手里放了一只信封,转过shen,一言不发,沿着洒满花ban瓜果的小路回去了。
ma儿打了个响鼻,方叩牵着缰绳站在原地,心底忽然间,升腾起一种无名的悸动,他想,老师看见了什么?
十年前,也有一个年轻的书生,从永安街的这一tou,走到另一tou,从繁花似锦中,走到灯火阑珊chu1,何等意气风发,却只剩下一幅消瘦如竹的背影,逐渐缩小,化作一个黑点,在红墙碧瓦的尽tou,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方叩低tou,打开信笺,展开信纸,上面写着几行苍劲俊ting的楷字: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
靖共尔位,好是正直。
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他凝视了那信上的字良久,最后闭上眼睛,将微凉的信纸贴在自己guntang的嘴chun上,仿佛正亲吻着老师的手背,万分虔诚地祈祷,神之听之,神之听之!
殿试之后,还要进行一次朝考,这次是为了选ba庶吉士,考上了,便入常馆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