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四周漆黑一片，犹如在墨中游走，夜空死寂，耳边只有船破浪之声，偶有一两声鸟鸣，艄公端坐船中，：“回去吧！”

        方叩最怕他打退堂鼓，急忙哀求：“只要能找到老师，荣华富贵，金银财宝，应有尽有，只要你——”

        “得了，”艄公打断：“你自己先荣华富贵再说吧……”

        方叩心碎绝地想，他才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厮守在老师的边。

        层层波浪漾着树枝的倒影，枝桠扭曲，如同鬼魅，洪水里漂浮着一胀的尸首，艄公起，去舱内取出耙子，探出去勾住衣物，一寸寸拖过来。

        郁的腐臭飘散过来，方叩只看了一眼，便上：“这不是老师。”

        “你的老师，恐怕漂到下游几百里外的地方去了！”

        这话对方叩无异于千刀万剐之刑，他不相信，只装作没听见，在小小的船里，用沙哑的嗓音接着呼唤。

        水蛇在浊水中游弋，搅散了片片落叶，水面漂浮着死猪，像一座隆起的新坟，肚翻白的烂鱼随着水波聚聚散散，他心的那个人又在何。

        那艄公：“知的，以为你在寻人，不知的，还以为你不曾断。”

        “你别说了！”方叩手脚冰凉，哆哆嗦嗦地又把蓑衣披上，让自己能够稍稍和一些，他喊了一夜，心力交瘁，几乎快要熬不下去。

        到了五更天，水面逐渐起了一层白的雾气，那雾气缓缓升腾，令人茫茫然难以视物。

        缭绕的迷雾就像一枚倒扣的瓷盘，笼罩在四周，被风一刮，聚拢又分散，忽然间，方叩远远地看见一点橘红的微光，在湛湛的水面漾。

        “那是何物？”

        “是浮屠塔里的永明灯。”

        方叩举起灯，见到那铁青色的塔已经被拦腰淹没了一半，在水面突兀地立着，如同一尊温厚慈悲的大佛。

        手里提着的小瓦灯，与塔中的永明灯遥遥对望，犹如孤星伴月，突然，光芒中，闪过一个人影。

        方叩腾地站起来：“那里面有人。”

        “慢着，”艄公：“你怎知那不是孤魂野鬼，来索你的命？”

        “我不怕鬼！我怕的是见不到老师！”

        很快，他便知，里面的人并不是老师了，因为那塔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那似乎是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只有十四五岁左右，朝水面焦急呼喊：“救命！两位恩公，我被困在这里一夜，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