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熟悉的梦魇，再次变回了那个无力反抗的弱小少年，面容狰狞的村民们住他的手腕，他一路踉踉跄跄被推向一片猩红。

        “嗯，醒了？”

        她看到了最深的画面：饿殍遍地，呻和鸟类啄食腐肉的声音迎面而来……

        车声响，踏雪声在夜里出现，几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为首的将他裹入衾，合上了他干涸的眼睛。

        不带情的抚使紧绷着的少年稍稍放松，意识随着她指尖的轻而逐渐模糊。

        ――诛杀妖女，使神明降世。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那个秋夜天雨雪，人声与火焰一同被雷鸣雨声浇灭，那些叫喊着的人顷刻间成了惨白之物，他睁开眼，遍野白骨被一片茫茫覆盖，诡异惊心之场景如同蝼蚁怒神明。

        “你里的桂花开了。”那人的语气冰凉，却在尾音中藏了一抹意，“小兔子，你的眼睛好美。”

        那年大饥荒后疫厉之气突起，村民们易子而食，终于在吃完所有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幼妇孺之后，那些绝望而疯狂的人将怨恨的目光对上了长相不同的异人，覆族而丧的小少年在咒骂声中无助哭泣。

        少年眉紧皱，时不时无声梦呓。

        是他的错吗？还是当真有神明听到了他的哭喊，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他一人屠杀了数人的神明，是好是坏？

        师父，你的命数是什么呢？

        他说，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呃！”

        他在她前缩着，以一种安心依偎的姿态。

        劲风似夹带着柄柄利刃，声声砭人肌骨。他被覆在大雪中间不知几日，直到彻底失去知觉，直到双眼痛如刀剜，再看不见。

        那是他的师父，跟随着神明的指引出现。

        思考变得艰难，意识逐渐消失，上的温度也在慢慢变冷。

        耳边的呼不似作假，他猛地睁开眼，那人双眸带笑，垂首吻住了他前立的樱红一粒。

        一时似梦似幻，他看到玉兔落一院桂花，她后高高悬着玉盘。

        “睡吧。”

        那我呢？

        夜空中有星过，点亮一片旷野。祭坛旁立着几个人影，最中间那人长玉立，一黑袍遮住了他的容貌，微风只带起了他几缕银发。

        她的手指探入他的衣内，她的意识像条灵活的蛇一样游走在他血脉中，在被她探索，意识在被她开垦，夜鸦强忍住推开她的冲动，手攥成拳压在侧。

        秋杀从他灵魂最深的幻境走出，如同第一次欢好般欣快，难得心境如此平和地观察边人的睡颜：他翘的鼻与微启的，苍白微凉的肌肤，尖尖的下巴与锋利的下颌线――都属于这个如幼崽般被她探索了一切的、睡在她边的倔强少年。他睫颤了颤，浅淡的香气像是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柔而温柔地向她扑过来。她神色一怔，按上了自己的心口，掌心下的鼓点如平地惊雷，震颤了她的心神。

        ……

        “楸，要坠落人间了啊。”

        “小兔子？”秋杀伸手去抚他的眉，却在离他肌肤一寸的地方被握住了手。

        ――你是钥匙，是无二机缘。

        秋杀试探着将他往怀中一拢，少年下意识由着她动作靠近了些，五官放大，仍旧致得像个玉娃娃。

        少年一双红眸直直地望着她，仿佛在努力辨认她的面容：“秋，秋杀。”

        秋杀仿佛行走在桂香小径，簌簌花落，咿咿虫鸣。

        “冷。”他轻声呢喃，皱着眉松开了她的手。

        火光冲天中那瘦得不成形的孩子红着眼挣扎，一遍遍哭喊自己不是妖物，一次次在心中祈求神灵相助，眼泪没有打动任何人，他终究在火把如星掉落在边的瞬间绝望地学着上天闭上了眼。

        夜鸦挣扎着躲避越来越近的温度，眼泪从睫间抖落，而那火焰缓缓变成一袭红衣，与他一样红眸黑发的女子冷着脸拭掉他的眼泪，一扬手便冲淡了全黑暗。他在白光出现的瞬间失去了视物的能力，摸索着寻找自己的武，只摸到了一团柔。

        她的手指在他灵魂深驻足，一遍遍安抚他的颤抖：“别怕，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