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哪里会撒谎，问了就如实说，我不知。

        还有，她一直叫虞晚叫的“虞姐儿”，她的口音极，“姐儿”这个后缀差不多是绞成一个绵绵的音，她念起来还好听――但是再好听，虞晚也是知的，这个称呼差不多的意思是“姑娘”，或者旧时“小姐”尊称的变化，不是长辈给血亲的晚辈会取的小名。

        但是她们的话匣子打开了，一下就说得唾沫横飞――我跟你讲啊，就那江婆子，儿子赚了大钱的那个...这你都不知啊！是赚了大钱啊！给他老娘砌屋砌了一栋呢！三层楼！让她带孙子..

        没有“爸爸妈妈”，不也是一样的生活吗？一天也是二十四个小时，威叔和婶婶不也好好的在照顾她吗？从没有什么短的缺的，睡前故事婶婶会讲，周末出去威叔会带着玩，只要自己在家，什么都是自己第一位被考虑......除了他们不叫“爸爸”和“妈妈”，别的有什么区别啊？

        可是虞晚，大概真的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凉薄。

        她问过，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就算了。

        小地方嘛，就是这样。

        她没有小名。

        总之，背着书包的她走到那里，威叔还没有来。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当然只能等，乖乖宝宝小虞晚，脑子里没有别的选项。

        没所谓的。

出的答案很尴尬，“虞姐儿的爸爸妈妈呢，在很远的地方...”――有些长辈会用这个说法来哄双亲已经去世了的孩子，“很远的地方”嘛。

        那天，为什么能提前回家，虞晚不记得了。

        嗨嗨，那天我还瞧见了！可了不得，那真是发达了

        怎么不是哑巴？从没听见他说话！他真是你叔叔？别说，我一早看见那男人长得好，你们还不信，你瞧这娃娃也长得好，一家人咧。你叔叔有老婆没？怎么从来没见过啊？哦哟？婶婶不出门...为啥不出门啊？见不得人？

        没所谓吧。

        好家伙，这一句就算是到了八卦的眼，哪家孩子没爸妈，还能养得这么好？你晓得不？我哪晓得，你问她，在这等谁？唉哟，她说等个叔叔呢。叔叔？什么叔叔？是不是大夏天里都带帽子的那个哑巴？

        虞晚并不好动，放学了也只回家，威叔的模样对想象力大破天的小学生们来说，有过高的话题，再加上其实从小学门口到那塔楼的路，能开进去最大的车是摆摊用的脚蹬三轮，实在没有值得过多注意的，于是虞晚会自己乖乖的走过这一段路，经由塔楼分岔后，再被等待的威叔牵着回家。

        那个小镇对孩子们来说，最好玩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半截塔楼了，听说还有点历史，上半截已经被损毁的模样让它自带联想，十分受欢迎――虞晚高考的时候，那里已经扯了护栏围了起来，不准再进去攀爬，回忆里的这一地方，便愈发有趣了起来。

        三五磕着瓜子打牌的中年女人，一把子的方言唠着八卦，横竖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男人赚了前，哪女人来嘘。看见虞晚，雕玉琢似的一个小娃娃，“哎哎”的问，你爸妈哪个呀？

        威叔不是哑巴...

        虞晚并不明白。

        一沿还没有重新规划过的旧房子，最高不过三层。各种零碎的小东西，吃食玩，麻将牌桌，板凳一拎，瓜子一地。

        换个人，说不定会不依不饶的问清楚吧。

        第一次看见江城的时候，画面其实还有点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