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鬚一抖，又补了一句。

        慈悲佛母的残躯倒于佛像之下，十分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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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徒们口中喃唸着“慈辉普照”，手中摇着破布编成的经幡，赤足踏过旧血未干的台阶，双眼空却带笑，供奉着他们的信仰依託。

        神灵已逝，香火照升，钟声犹响，相思谷中的人们却依旧如往常一般，朝千华寺缓步而去，虔诚如往昔，狂热不减。

他一语未发，双目圆睁，鲜血顺着剑蜿蜒而下，将那块绘制着慈悲佛母的石，染得猩红可怖。

        这声，不是为神佛，而是为众生。

        海风拂袈裟，法海静静站着，他微微颔首，淡声回：“有劳带路。”

        他不曾言语，缓步近站在佛母神像前、那浑颤抖的阿紫。

        “我家龙王早已闻您大名，得知大师为取舍利行遍山海，义行感人，特命我前来，邀您移步西海龙，敖段龙王将亲自设宴款待，并愿倾力助您一臂之力，共寻舍利。”

        然他手尚未及剑柄，法海影已如鬼魅闪现至眼前，未有丝毫迟疑，握住剑柄，勐然一，鲜血如迸溅。

        鲇鱼连忙转引路，鱼兵蟹将唿喝开，夹随行。

        水路之中，一行奇形异状的兵将鱼贯而出，铠甲寒光闪动，步履齐整，为首者乃是一只着华袍、形圆的鲇鱼，两鬚摇曳，小眼明，一路摇摇晃晃行至法海跟前。

        那些人，朝着一个已然毁灭的假神叩首、礼拜、焚香、潸然泪下，彷彿不知自己信仰的，是一披着慈悲的噬人妖魔。

        随即剑影连闪，墨色剑光虚实交错，似萤乍现，转瞬即隐。

        法海转下山，影被风吞没于嶙峋山，只留下后那金光覆的寺庙与万人齐跪的景象，在天光里静静定格。

        剑锋自颈而过，利断血肉，未曾眨眼半分。

        沉闷数声过后，默言形猝然一顿，犹如木偶断线，缓缓从石墙落。

        法海缓缓合掌，间轻声低诵一声佛号。

        正当声如鼓，海风劲烈之际，轰然一声，那平静海面忽地剧震，涛浪翻腾而开，如巨掌噼海，一笔直水路自浪涛间缓缓裂出，自沙滩直通海天深，水如山，高悬两侧，万鱼惊窜，银光如雪。

        那双被信徒奉为慈悲化的眼眸此刻盈满惊惧，不断后退，却早已无可逃。

        他望着谷中的人，心竟泛起一丝久违的悲凉。

        他凝望良久，眸光似雾似霜，不一丝情绪。

        法海无动于衷，眼底无悲无喜，如静水无波，动作伶俐未因她眼中的惧怕而有所停滞，剑光一斩。

        法海甩腕抖落剑上余血，红痕划过半空，于金碧辉煌的佛殿中拉出一惊心动魄的弧线。

        手起，刀落。

        坠地之时，血肉分崩离析，已然化为数截焦黑断躯，腑交错，血溅如墨，狰狞而悽厉。

        法海立于相思谷外被风裂的断崖之巅，长袍猎猎，俯瞰着谷中万攒动、如蝼蚁般的朝圣人群。

        她角颤抖，声音卡在间，半字难出。

        默言双目圆睁，间发出煳不清的哽鸣，颤抖着抬手将贯口而入的墨剑出。

        众生愚昧，信而不思，拜而不觉。

        他先是打量了法海几眼，旋即拱手深深一拜，声音混中带着敬意，“在下……在下乃西海龙使者，奉敖段大人之命特来迎接，想必您便是西行取肉舍利的业止大师！”

        法海再度立于西海沙滩之上，远天如墨，浪汹涌不息，他负手而立，望着一望无际的水天交界，心中思忖着如何渡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