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跑了十天。
十天十夜,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她手中的剑。
剑,是不会骗人的。
人,却会。
路上依旧是兵痞横行,饿殍遍野,近几年洪水多发,这对她来说窸窣平常,她视而不见,急速行进。
乱世之中,唯剑讲理,恰好,她有剑。
不是好剑,但也够了。
哀牢山千峰万仞,古木参天,樵夫猎hu亦不敢深入,她在山下到底没抓到一个向导,蹉跎三日,只能独往。
她拿着孙月白给的地图极谨慎,慢慢走,又是十几天,真寻到一chu1无边大湖,雾气迷蒙。
死人,通常都是因为不够小心。春兰并没有很想死,所以她很小心。先勘察周边环境,在水底时如果岸边突然有人把绳子斩断,就糟糕了。
环湖不停走,山腹深chu1,竟藏着一间鑿山而成的破败石室,残留居住痕迹。
查看到此chu1,春兰心中已是疑云大起。
她本就对孙月白调离她的刻意之举稍有疑虑,孙月白其人和所传相去甚远,品行差得几乎发指。
瘟疫横行,士族趁机兼并土地,以致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孙月白行医施药,在liu民难民之中广布恩泽,被尊为大医仙,奉若神明。
结果……是个怪人。
春兰想再多也没用,孙月白要闹脾气不医甚至害人,她除了同归于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为了少爷。她想。
一个人只要病了,就开始了低三下四与痛苦。为了少爷,她可以忍受任何事。
所以,她沉入了水中。
湖内极暗,她泅了一会便浮出水面,面色很差。
换了个下水点,再深xi一口气,垂直下去,耳畔翁鸣,视线所及,唯有无尽的幽暗。内力liu转全shen,牢牢护住心脉,不知潜了多久,全shen酸ruan,xiong腔yu裂。
正当她几乎再要回去时,眼前忽现萤火微光。
起初只是寥寥几点。春兰以为是错觉,再看,光点却未消散,反而愈来愈多,愈来愈亮。一片片大如拳,小小如豆,柔ruan地脉动着。
越往下潜,晶he变越密集,将万古幽暗照亮。
在湖的最深chu1,春兰看到了传闻中的女尸。
所有晶he都从她干瘪的tui间析出,那场面,奇诡而壮观。
“不速之客。”
声音响起之时春兰迅速拉扯绳子试图回到水面。
绳子被晶he割断。
“你为太岁而来?”
春兰点点tou。
“为何要窃取神之种?”
神?
春兰的嘴角,扯出冰冷笑意。
这世上若真有神,那外面的天下,为何会变成一个比地狱还不如的地方?
那声音像听到春兰心声了似的:“好玩,孩子,你不知dao神之种的改天换地之力,便莽妇一样寻至如此深渊了?”
春兰一愣,不是治癔症的药吗?
“太岁的jing1ye,哪怕一滴,便能让人数日不饥不寒,太岁的肢ti,哪怕一片,便能让人无病无灾,太岁出世,天下何忧呢?”
如果真有如此伟力,孙月白早拥兵自重登基称王了。春兰抓住眼前的一个晶he,发现那竟然是一种透明的生物,一个tou,八条tui。
这就是太岁吗!?
“孙月白……我知dao他,他承诺过一些事情,带走了一些神之种,”女尸笑,“他不能生育,充其量成为神仆,太岁怎会帮他呢?”
“对于神来说,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神所zuo一切,只为繁衍。”
“我正是从他chu1听闻,外面早已换了天地,不能孕育的贱种竟能shen居高位,真的很可惜,神已经近千年没有见过好的子房,好的子房都被你们这些贱种困于床榻,继续生贱民,无缘见神。”
春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是好的子房?”
“神魂强大,心xing坚韧,气运清奇,命格高贵,名望厚重,少一不可。”
波澜之中杀意陡升,有如实质。
春兰已不必再问。
她动了,用滤网网住几只发光的生物,不顾一切地掠向水面。女尸并不阻止,游动期间晶he已经把她划得遍ti鳞伤。
春兰爬上岸,那些内嵌晶he的透明生物竟然直接在空气中蒸发化烟,萎靡死去。
继续抓?那毫无意义。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tou——回到钟南山。
杨长卿发现了自己shenti里的变化。
呕吐,重yu,厌食,时常排xie。
一开始,他以为怀上了春兰的孩子,他羞耻于自己有这么强的受孕能力,只盼春兰赶快回来。
直到那不可名状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