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万万没想到。

        沈小郎君会在楼下不远处当垆卖酒。

        彼此对对方都是“只闻其名”。

        妥妥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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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平起见，一人一问？”

        与此同时——

        “习惯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男童生得粉雕玉琢，神情天真烂漫。

        顾池率先打破沉默。

        他们这边硝烟弥漫，郡府那边也不太平。

        这会儿，这位别人家的孩子却恭恭敬敬招待着贵客——说是贵客，此人穿着却连郡府仆从都不如。一袭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眉宇间包含长途奔袭后的疲累，鬓发灰白，满面风霜，身边带着个六岁左右的男童。

        大概就是半斤对八两。

        先前收到顾池不怎么友好的来信，他便伪装一番出来会“友”。说是“友”，其实他跟顾池没什么交情，不知对方来意。又怕劫税银一事横生枝节，几番犹豫还是选择“单刀赴会”。

        “祈元良，你不如化作本来面貌？这是雅间不是光天化日，你何必继续遮遮掩掩，弄得像是见不得人。”听到“文士之道”，顾池的脸色微微发青，旋即又放松下来。

        那人催动文心、抬手拂面，露出沈棠熟悉的面容，连带改变的还有他的声音。

        是的，祈善。

        是天真烂漫，但狠也是真狠。

        郡守是个年轻得出人意料的中年男子，看相貌三十出头，没有根基又是十乌异族，这个年纪能爬到如此高位，谁看了不说一句牛批！

        想到郡府司阍没轻没重想将贵客推下石阶，却被男童一枪扫断腿，抵着眉心警告，他也是这副天真烂漫表情，郡守心下微寒。

        沈小郎君对摆摊是有多深的执念？

        他手中也有祈善把柄，不怵。

        “退步了啊，顾望潮。你的文士之道，就这？”取下叉竿的人生着一张普普通通，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普通面孔，连声音都是大众款的，若说何处特殊，那就是气质了。

        祈善反道：“这话问你，也恰如其分。”

        他乖乖巧巧坐在贵客身边，小口小口，专注地咀嚼着软糯细腻的夹心糕点，仿佛那是山珍海味，一点儿不在意大人们的虚与委蛇。

往那个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一扇凑巧合上的窗门。沈棠皱了皱眉，打散了多余心思，将空酒坛装满酒继续摆摊。

        话分两头。

        更没想到沈小郎君进步飞速，能发现顾池的窥心，若非祈善叉竿拿得快，他就暴露了。

        二人面面相觑，安静无声——他们得承认，都是心怀鬼胎的人，谁也不比谁清白。

        若非知道是巧合，他都怀疑这厮是跟踪自己来此了，偏巧还心里话一堆，靠着话痨在一众百姓之中脱颖而出被顾池发现。

        郡守看得眼角微抽。

        祈善道：“可。”

        顾池站在窗侧，看着同屋之人将撑着窗户的叉竿取下，意味深长：“居然被发现了。”

        说起这个，他就忍不住叹气。

        可他们的“名”嘛——

        “既然如此谨慎，你来孝城作甚？”

        目下情势，谁也不想对上对方。若能双赢，互相避开，达成彼此目的最好，若不能，也别斗个两败俱伤，白白让他人捡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