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说道：“姓鲁的死了。”

        此时的晏安好似苍老了十余岁，从来黑亮柔顺的青丝也多了不少灰白，眼梢爬上细细的皱纹。面色蜡黄，眼底青黑，呼吸时而缓慢时而急促，看得人揪心。

        “死了？那怎么说……

        夫人闻言不再说什么，只是年轻的眸染上更深的忧郁，帮他披上氅衣。

        盛怒之下又被寒风灌体。

        宴安的文士之道相当好用。

        天微亮就急吼吼带着人出门，翻山越岭，上山下水，纵马撵着土匪跑。姜胜借此跟沈棠提了意见，鼓励庶民向官署举报土匪下落。最先过来举报，且提供消息属实的庶民，能获得官署奖励的一斤粟米！

        他对这位鲁郡守评价不咋高。说人眼光不好，必会在外戚这头栽跟头。

        空气安静了许久。

        一番软硬兼施的手段，鲁下郡境内的土匪在七天内销声匿迹，最后甚至发展到四家武胆武者争抢一个剿匪任务。土匪是没了，但留下来的烂摊子还不止于此。

        但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可能性不大，人家正忙着跟彘王一派斗呢，哪里有功夫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殊不知，还真有人注意到了，只是不是郑乔。

        他压下舌根绵绵不断，似一根细针一样钻入心间的苦涩，淡声道：“有些事情，总要人去做的。不是为夫，也会是旁人。”

        基本将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摸清楚，夫人跟他自小青梅竹马，又算同门，关系亲密，宴安在她这里基本没什么秘密。夫人自然也知道宴安对那些人物的评价。

        外界都道晏安是被气得跟郑乔闹脾气，也有人说他被郑乔种种荒诞举止伤透了心，准备借着这个机会急流勇退。唯独他夫人知道晏安是真的身体不好了……

        饮下今日份的汤药。

        宴安略微吃力地将肩头下滑的氅衣往上提了提，说道：“是不是喜事，还不好说。子虚传来消息，被师弟驱赶的那些庶民，途径鲁下郡，结果踢到块铁板。”

        宴安倏忽发出一声轻笑。

        珍贵到，足以让出卖他们此前还心照不宣帮着隐瞒的同村同族土匪。

        “哎，兴宁这是何苦呢？”

        宴安道：“是子虚传回来的消息。”

        事实上，他们等沈棠这句话都要等得不耐烦，整日忙碌那些无聊的琐事，多余的旺盛精力都没处宣泄，筋骨都懒了。沈棠让他们拨出兵力剿匪，正中下怀。

        剿匪效率高不到哪里去的。

        难不成，逆风翻盘了？

        晏安在妻子搀扶下坐起身。

        直到郑乔王庭派来新郡守。

        晏安并不赞成郑乔派兵驱赶流民草寇，要么彻底镇压，要么收纳己用，将气驱赶至别处，祸害其他地方庶民不说，还会让这个群体膨胀扩张，终将酿成大祸。

        夫人仔细回想一番，诧异：“先前兴宁不是说那位鲁郡守凶狠好斗，有勇无谋，任人唯亲，不堪大用？居然能守得住鲁下郡？让多倍于己的敌人吃瘪？”

        沈棠闻言，深觉有理，还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修改——根据举报的土匪规模，第一个举报的庶民可以获得不同档次的奖励。奖励不多，但对庶民而言却有着致命吸引力！鲁下郡除了治所，其他县镇都被糟践过，庶民秋收上来的粮食也被抢走。

        夫人疑惑地看向他。

        给其他三家的信也得到回应。

        少冲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四家出人共治鲁下郡。

        他作为鲁下人士，很清楚这地方民风民俗，村落宗族会互相包庇、隐瞒。不少土匪就是他们中间走出去的亲人，看到少冲等人率兵过去，甚至会通风报信。

        竟缠绵病榻半月。

        听是“子虚”，夫人黛眉舒展：“唉，如今还能让你笑出声的，必是喜事。”

        其一，治所也说了，会保守秘密，不向外透露报秘人的身份名讳。其二，此举不是出卖同族，而是在保护更多安分守己的同族良民，保护他们不受土匪侵扰。

        而是郑乔的师兄，晏安。

        奈何郑乔偏是不听。

        其中又以上南少冲最为积极。

        晏安被气得接连半月没去点卯。

        没有粮食，他们中很多人都度不过这个寒冬，一点点的粮食也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