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属官离去，吴贤脸上哪儿还有一丝悲色？目光流淌间有寒意闪烁。徐解听他叹道：“这位沈弟真是让人看不透。”

        只是事情不多，还能偷懒。

        属官也因此萌生了杂乱念头，某一回，他喝高了问将军：【将军啊，你说——咱们要是没仗打了，以后吃什么？】

        吴贤让人尽力配合赵奉属官。

        鲁小娘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属官叹气更重，之后他又想，要是没仗可打了，他就去给人砌炕，帮人造桥修路种田开渠……看，能干的事儿还是很多的。

        赵奉哂笑：【杞人忧天。】

        赵奉随口道：【喝酒，吃肉。】

        鲁小娘子挤出一抹生疏的浅笑。

        “不，适应得很好。”

        她问：“沈君为何不扩招兵马？”

        恰好那一批工匠也能学成出师。

        这两日，鲁小娘子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棠还以为她受了委屈，才有了上面的关心。听她说适应良好，便放心下来。

        鲁小娘子办完全家的葬礼，又守了一月，才收拾行囊带着尚在襁褓的侄儿、年迈老管家、奶娘以及婢女出发搬到河尹郡。

        结果，沈君时不时就让她搭把手。

        吴贤以身作则，先给自家砌上。

        属官带着人在天海出差小半月。

        沈棠正往嘴里塞吃的，两颊鼓鼓。

        喝茶聊天吃点心。

        沈君，真是个好人。

        担心他们一家老弱妇孺，特地将住所安排在官署附近，此处守卫森严，即使夜不闭户也不用担心治安问题。鲁小娘子感激沈棠收留照顾，时不时带着亲手制作的茶点上门，聊表心意，惹得一众了解前因后果的僚属，纷纷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吴贤又道：“每次我以为沈弟会吃亏的时候，他总会想出出人意料的应对手段。你说说——我掏钱，从沈弟这边买‘工匠’砌炕，结果这‘工匠’还是自己人，里子面子全让他赚了，我吃哑巴亏。我在想，这真的是巧合？”

        哪有说不打就不打了？即便哪天真不打了，也不是他们这代人，且放宽心吧，反正轮不到他们犯愁不打仗该怎么活。

        属官将自己的砌炕经验尽数传给工匠，还带着人手做了几天示范。那土炕果真比炭盆方便、干净，屋内少了烟尘，也不用担心室内通风不畅会产生不适。

        之后干脆给她置了一张专属小桌。

        没事儿的时候，一起愉快摸鱼。

        扭头疑惑看她：“什么？”

        “所以才说，此人矛盾重重啊……”吴贤对沈棠始终是提防大于信任。

        来的次数一多，鲁小娘子跟沈棠也熟了起来。某次，后者忙不过来，让她帮忙找一份简书送给主簿，鲁小娘子搭了把手。

        吴贤笑道：“此人究竟是真的一心为民，心无旁骛，还是深藏不露，另有后手？沈弟待我等毫不设防，世上再坦荡的君子也不可能将身家命脉交给外人吧？”

        应该说太好了。

        徐解道：“沈君？”

        鲁小娘子轻咬下唇

        后者要准备什么材料都给备上。

        但——

        她对未来迷茫，甚至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但结果却好得超过她最好的想象。

        属官摇头，惆怅地道：【……要是没仗打了，谁还愿意掏出大把大把的粮饷养咱们？养闲人？没肉可吃，没酒可喝……】

        一番自我开导，属官便彻底看开了。

        又给几家冬日受灾的庶民安排上，再由他们在庶民中宣传，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久时间，这东西就会被彻底接纳。

        几百年都在打仗。

        偏偏沈棠做到了。

        徐解蹙眉道：“可说沈君深藏不露，偌大一个河尹郡，像样的兵马就那么一点儿，其中一千精锐还是大义带过去支援的，也不像样。解几次往来河尹，密切注意其动向，除了上次驰援鲁下招募一批壮丁，便再无其他动静……这不合常理……”

        她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全身，手脚也跟着暖和不少。鲁小娘子一袭戴孝素裳，面色平静，似乎已经从那日悲恸欲死的悲伤中缓过劲儿来。“若有哪里招待不周，或者怠慢的，千万别忍着。”

        沈棠仍窝在官署忙碌。

        “鲁小娘子，这几日过得可还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