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人和畜生的区别，野蜂蜜从县廨里找的，显然是留存不少时日，剩在罐底的那点儿，白得不够清透，夹一片片絮状物，淋在大块的山药上，毫无美感。

        等她缓过来些，完颜什古说：“有时候吧，怕我怕得像是上能死掉，有时候，又要讨好我，说你脆弱吧，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护着小婢女不要命。”

        赵宛媞却呆住，心涌动，惊涛骇浪。

        赵宛媞沉默，完颜什古不再说，端过方才搁在桌上的碗，递给赵宛媞。

        不想吃别吃，她怒气冲冲，走到门口撩起帘子，咬了咬牙，还是甩下一句。

        完颜什古愣住，嘴翕动，望着赵宛媞澄澈的黑眸，心脏突然狂乱地动，似乎早该发生，她张了张嘴，懵懂的情愫四飞撞，她几乎开窍，快说出来时，赵宛媞猛然垂下视线。

        山药好吃，可难削，赵宛媞小时候不小心沾过一次生山药，难受得很，自知完颜什古的手背为什么发红，余光瞥见她偷着抓，一时间五味杂陈。

        殊不知，赵宛媞早就看见了。

        “太甜？”

        她——是完颜宗望的女儿啊。

        “太甜了。”

        “赵榛没死，你用不着寻死觅活。”

        “而且，山药切得太大，没有牛调和口感，太单调。”

        战战兢兢，子一阵阵发抖，失了色，一副被吓坏的可怜模样，完颜什古好气又好笑，抱着赵宛媞，忍不住揶揄：“你是怕我怕到死？”

        “嗯，”赵宛媞说，“入口而腻，香味淡，有絮状物，粘黏不化，这在里是最次的蜜，都是拿来喂给蜜蜂养花蜜，本不会供给，更不会食用。”

        若说醉酒那晚是察觉，在温池是怀疑，那么现在，游离飘忽的揣测完全落了实，荒诞古怪的情愫以一种离奇的，扭曲的方式闯进她多舛的命途。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

        充满矛盾和纠结，既柔弱又坚韧，自己深陷泥潭，还要拼命护着别个。苦难和不幸洗濯的悲悯，如寒夜里的一星光芒，微弱扑朔，却足够可贵，熠熠生辉。

点亮桌上的油灯，完颜什古灭蜡烛，一看赵宛媞脸色灰白，急忙放下碗，把她抱起来，让她靠着自己，扯过被将她冰凉的子裹住。

        “喏，你要吃的山药扮蜂蜜。”

        “味怎么样？”

        前朝搅弄风云的长公主李衿娶一位世家女沈静姝为妻，同胞亲妹太平公主和罪臣上官婉儿纠缠瓜葛，赵宛媞知晓这些秘事，越觉得迷茫。

        “怎么不吃啊？”

        又叫她几次，赵宛媞陡然一惊，连忙抬起，不偏不倚对上完颜什古幽绿的眸，年轻的昭宁郡主，没来得及掩盖的情愫，突兀地暴在她的面前。

        促她吃，完颜什古心里忐忑，又不想表，强装满不在乎的样子，手背忽然起来，方才沾到山药粘，这会儿红了一大片，蔓延到腕子，她赶紧缩起手，偷偷地抓挠。

        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完颜什古吓一，赶紧给她喂水，拍她的后背轻抚。

        罪孽感，赵宛媞想到闯入苑劫掠残暴的金人，想到重伤的赵香云，一颗心迅速冷下去，她为自己差点动摇而羞愧，舀一块山药喂进嘴，用力咀嚼。

        “郡，郡主......”

        “你！”

        瓷碗里盛着几块雪白，完颜什古仍然糙得很，山药切得犷，七零八落，像是削之后，随便剁几刀就丢下锅，与赵宛媞回忆里的“雪蜜”相去甚远。

        “没，没有，我是......”

        一通挑刺，完颜什古气得脸红，手背还刺刺的，正难受，火气越盛，她忽的站起来，脯起伏，闷得胀痛，呼之出的情愫迅速枯萎，不由恶狠狠：“不识好歹！”

        “赵宛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