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只看到风逍舞的右臂抖动了一下,却看见一道比月光更明亮辉煌的剑气从他腰际倾泻而出,又倏忽散灭在九霄云外。
钟无泥感觉头顶似有什么东西落下。抬头一看,树上的乌桕叶已在月光下翩翩而落。
桕红如血。
桕子片片飘落,宛如一幕喷洒而下的雨瀑,迷漫了他的视线。
片刻后,最后一片桕叶也已归尘。
再抬头,只剩清泠月光透过光秃枝桠。然而每条树枝的末梢却都不多不少各残留了一片桕叶。
所有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一招迸出的剑气,竟将整株桕树的树叶在这一刻全部震断。这已足够惊世骇俗,却还能在这一瞬控制住剑气的力量流转,让每一条树枝都不偏不倚各留下了末梢的一片桕叶。
力气若多一分,树叶就会摇落更多。若少一分,留下的也不止一片叶子。力量的运转若不能精准无误地把控,绝无法做到这般准确。这一剑更甚于杨青虹的那手穿枝掠梅,每个人都被这如同月光般神圣的一剑彻底震撼。
众人还未能开口,杨青虹已忍不住失声:“好剑法!”
风逍舞脸上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动,只淡淡看向钟无泥:“我的剑从不轻出。我这次出剑,只想告诉你两件事。”
钟无泥只有听着。
风逍舞道:“第一,易风扬不是我的对手。”
没有人说话。
风逍舞的目光已从钟无泥脸上移开:“第二,若你能学会在适当的情况下闭上你的嘴,一定能活得更长些。”
钟无泥还是没有说话。
他已无话可说,冷汗已浸透他的脊背。
他对风逍舞的那点刻薄已被这一剑完全粉碎,他的信心也随着这点刻薄的消逝而消逝。
宋捉影抱起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终于肯给他点颜色瞧瞧了。我若是你,早就忍不住了。”
司徒超风震惊之余,立刻恢复了作为领袖的庄重:“各位既然都出来了,那么就按照风公子刚才说的,各自在外面看看是否有留下暗杀者的痕迹吧。”
五人也回过神来,向客栈四周走去。然而这一剑的震慑之大,以至于卫家二兄弟和钟无泥的神思还是有点没恢复过来。
杨青虹的步履依旧坚定,手却已将腰间剑柄握得更紧。
片刻后,他们又回到了这颗光秃秃的枫树下。夜风吹过,吹断了几片残留的旧叶。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风逍舞也一样。
司徒超风看到他们的神色,就知道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一无所获。司徒超风开口道:“计划已然泄露,苍穹帮已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风逍舞道:“是的。”
风逍舞看着地上白霜,忽然想到毕恭玄为何会在江岸时会放弃搜寻他们,选择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在那时苍穹帮就已接到急讯,知道义宏庄即将对自己展开行动,而毕恭玄的人马又是距离此地最近的。所以他才会急着赶回去,就是为了安排人手来对付他们。
对于搜寻来说,这项行动显然更重要得多,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毕恭玄会放下手中事着急赶回来了。
司徒超风道:“但这次的行动还是继续进行。”
每个人都没说话,都等着他说下去。
司徒超风顿了顿,道:“即便苍穹帮得知我们的行动,然而他们如此急切的行为反倒说明我们手中文件是真的。只要是真的,我们就有取胜可能。”
宋捉影点头:“计划虽已泄露,但他们却不敢与我们正面一拼,否则就不仅仅是暗算了。”
“是的。”风逍舞道:“而且就算他们临时改变巡逻班次和换班时间等安排,本来久已习惯的规划突然改变,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出现更多纰漏。现在苍穹帮还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出手,也必然不会轻易改换原来的部署。”
杨青虹道:“只要我们接下来不出现过多的人员损失,机会依旧很大。”
“这只是建立在快速找出内奸的基础上。”杨青虹立刻接道:“若不能找出内奸,我们迟早会被他们耗死。”
卫庄道:“因此现在就是在和这内奸比拼速度,看究竟是哪边先揪住对方的命脉。”
钟无泥忽然道:“有没有可能会出现两个甚至更多内奸?”
这话就像是一记晴天霹雳。司徒超风却依然很冷静地说道:“人心是会变的,这并非我能控制,但无论依何说法,这也是我成为义宏庄庄主以来的第一个失误。”
“若奸细有两人,他们大可采取更保险的行动,一举击溃我们。如今他们选择在此时打草惊蛇,虽消灭了峨眉派掌门这号关键对手,却暴露出缺乏关键支撑及后续计划的弱点。”
司徒超风郑重道:“因此我以义宏庄大庄主的身份及颈上人头作担保,绝不可能在我找来的人中出现第二个奸细。”
这次的重大失误并没有击垮他,他依然保持着绝对自信。
像他这种人,也本该在任何时刻都保持对自我的绝对信心。
宋捉影笑道:“况且若出现两个奸细,我们全部人就可以拍拍屁股各回各家了。”
杨青虹点头:“若真出现这种情况,就已不是敌人手段高明,而是我们自身的问题了。我相信大庄主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失误。”
“承蒙各位信任,司徒超风定不负众望。”司徒超风的语气依然冷静:“现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