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的火焰可以无差别地攻击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袁知烊的歉显得手足无措，“对不起，我可能还需要好好再想想――我把车停到校门口，你在那里下车吧。”

        提到真心，程穗安的表情缓和不少，但很快化作惋惜。“你对我很好。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记得我的口味，贴关心照顾人，一切你能到的你能得到的东西都会想要第一个送给我。”

        袁知烊的语气近乎哀求，“一定……要把我说得这么恶毒吗？我真的没有那样想……”

        理解和共情是她的天赋，她是鲜活盛开的西府海棠，不是被钉成标本，更不是被享用。标本钉在展板上供人欣赏脉络，但活着的花――

        她不愿意自己的感细腻被人反复剖开尝鲜。

        “……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

        他的脸色苍白下去，“你非要把真心践踏成心机？你说得就好像我没有尊重过你一样。”

        “我没有――”

        “因为你知我会理解你，仗着我理解你，让我退让。”

        要吃痛、血、腐烂。

        她侧看他逆光的轮廓，忽然想起他捧着新瓷娃娃站在宿舍楼下的样子。那天刚下过雨，他的肩落了些不少风袭来的花。

        他曾说过，她总是能理解他，是他的解语花。

        程穗安的眼神里透着疲惫和细微的迷茫，似乎自己也不过是个自私之人――甚至好多次她都在想，袁知烊这样是不是想让她更主动更自觉地去理解他？

        真心践踏成心机――审视动机而非感受温度，反过来指责他的不纯粹，这本就是一种退缩。

        “单方面的付出不能磨合两个人的关系。你的爱止步于此。”

        “够了――我到底要理解出什么来你才能满意？”多年来的认知被颠覆，袁知烊一时接受不了，“难你就没有问题吗？你不觉得你像解剖一样的沟通更不尊重人吗？总是用你自己的那套理论像套公式一样解决感情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才是那个不敢直面感情的人？”

        其实她更加贪婪，她要更加热烈更完全的情感。

        他攥紧的拳在膝盖上发抖，“这和我们结婚的事有什么关系？”

        空气凝滞一瞬。

        对方只需抛出糙的情感原材料，她便有义务将其加工成高尚的爱语。

        “谢谢。”

己站在宿舍楼下仰视上方的嘲笑。扰电话让手机屏幕亮起，他抬手挂掉，屏幕落于锁屏界面的纸――西府海棠。

        手上被理顺的塑料袋又重新紧然后慢慢松开。

        “有一次你打碎了我的瓷娃娃，你觉得我为什么原谅你？是因为你蹲在地上小心地捡起每一块碎片，即使这个瓷娃娃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但你会愿意为了我开车去找专业师傅修补。”

        咔哒一声，车门解锁。

        良久的沉默里，只剩下车内空调嗡嗡作响的声音，就连车里的香薰也因为降下的窗而散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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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暗下，像一场无声的凋零。

        “你总是如此。现在你说想结婚，看似是请求，实则是通知。你预设我会像那次一样，从你笨拙的姿态里挖掘诚意，再自我说服‘他尽力了’。”

        枷锁有了脱落的迹象。

        就像一个人举着探照灯走夜路，并非怕黑，而是无法忍受视野中有任何未被照亮的阴影。

        “你有。”程穗安打断他，“你在等我理解你替你找补――‘他只是太急了’‘他需要安全感’……袁知烊，你爱的是一个空壳。”

        “……或许吧。”

        “你是不是最近情绪不稳定……没关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