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几展琴架上的琴弦都拭得光透亮，琴谱们整整齐齐地罗列在书柜里。看这书页的干净卷曲程度，就知薛琰儿平时也没好好练琴看书。薛掣随意取下一本，把琴和琴谱都在地上铺开，自己也费劲儿地坐下来。

        唯有这个高度，琰儿兔的兔爪才可以碰到琴，薛掣盯着小兔子练琴。只见琰儿兔爬在七弦琴的面前，伸手拭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抽动小鼻子，嗅着琴上的气味儿，又是脚，又是爪的，就是不弹琴，展现出来的甚至是毫无兴趣。

        薛掣继续观察。突然，琰儿兔一只大脚丫不小心踩到了琴弦，发出尖锐又杂乱的声响，琰儿兔吓了一似的开，立躲到角落去了，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小兔子的屁墩儿里，蹦出来一颗黑色的小。

        “琰儿……”薛掣无奈地望着兔子，看来无论说什么，都是对兔弹琴。

        薛掣好不容易逮到了小兔子，托在手心，他亲自坐到书桌前，翻阅出一本书，把琰儿兔放于桌上。薛掣开始念诵：“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兔子的两只圆眼珠左右张望，脑袋一摇一晃，完全没有心思去看书。在桌上翻箱倒柜地刨，把笔筒和书卷这些圆的东西，通通赶到了地上，但是小兔子又怕高，不敢轻易下去，在桌上来回跑，闹得薛掣也没法看书了。

        “琰儿你……几时这么调的。”

        这时不巧，下人有要事来报，薛掣摸了摸兔子茸茸的上脑，让仆人送来点粮食和水，便先去理事务了。

        他觉得还是得让琰儿兔自己玩儿才是，或许，琰儿就是不想见他，才会变成兔子的。

        他放空了一日，傍晚又一次来到书房门前，推开门，赫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屋内一片狼藉，如同被劫掠过一般凌乱。散落各种被撕烂的书页不说，贪吃的琰儿兔拉的到都是小，能刨能啃的盆栽现在光秃秃的，那些过去薛琰儿练习字画堆叠的宣纸桶里，现在被剖得七零八落。若不是墙太坚，恐怕琰儿会钻出一个兔子来。

        薛掣倒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兔子居然可以捣乱成这样。

        而琰儿兔，此时正在书房内唯一柔的美人榻上安静地睡着香香觉。四只聚拢在肚肚前，耳朵被小脑袋压在下面，圆眼睛眯成了一条，鼻尖有规律地呼着。

        薛掣将军终于明白了，他的妻子已经不通人了，他的眉目顿时紧紧皱成一团，忽然悲从中来。

        [5]

        琰儿变不回人了。颂兽医说，即便是再高明的兽医，也不可能找出把兔子变成人的办法。何况他也不是级兽医。

        兔子的寿命不长，和琰儿还能共度多少日子，薛掣仿佛一眼望到。

        回到府上，他再也不兔子看书练琴了，只是把它放在房间里，自己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这个调活泼的球肆意玩耍。

        他开始珍惜每一天还能见到这只琰儿兔的日子。毕竟这在他看来，变成了兔子的琰儿，也是自己的妻子，只不过它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弹琴，再也不会看书，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哭……

        这天，琰儿兔刚洗完小澡，上一丝异味儿也没有，还有一花儿香香的味，就跟琰儿的信香是一模一样的。将军决定和琰儿一起睡觉，他把兔子带入了卧房。

        琰儿兔趴在薛掣的前，薛掣脱去手甲，常年练武的手糙厚实，遍布老茧。他轻轻抚摸琰儿兔的，生怕茧子硌疼了它。

        兔子的脑袋不断在薛掣的手心蹭动，小还时不时伸出来，平日再怎么严肃的薛大将军，此时也感到内心柔，他一次又一次抚摸着小兔子背上的茸，即便是从前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极尽温柔过。

        不出多时，琰儿兔就乖乖地四肢摊开，趴着彻底睡着了。薛掣生怕自己夜里会压着小兔子，他极力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他决定，无论琰儿是否还能变回来，他都会把这只小兔一直照顾下去。

        一夜浅眠，薛掣睁开眼。下意识低一看，茶白色的小兔子居然从口消失了。

        薛掣攀坐起呼唤琰儿的小名，房内四不见小兔子的影子。但令他格外惊讶的是，边的被褥中，竟藏了一白花花的子，睡眼惺忪地翻过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