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漂亮的女人都是玩物，就像笼中的金丝雀、多宝格上的昂贵古董、廊下摆着的珍奇盆景一样，闲暇之时赏玩一二，怡情悦，仅此而已。

        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何氏先惊后喜，问：“这话是真的吗？燕娘有喜了？”

        她憎恨他，轻视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怀了他的孩子，竟然毫不犹豫地投湖自尽。

        没人教过薛振，应该怎么尊重女人。

        可燕娘把他的自信和傲慢彻底击碎。

        他将这愿望重复了上千遍，直到天色发白，才撑起跪得发麻的双膝，打算给燕娘喂几口温水。

        等到过了那子新鲜劲儿，便自然而然地丢到一旁。

        他反复地试探她的鼻息，聆听她的心。

        何氏看向薛振：“白羽，这孩子……这孩子是你的吗？”

        薛振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薛振一会儿愧悔，一会儿忧虑，一会儿又感到后怕。

这样，也觉心惊，颤声：“白羽，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快让郎中给燕娘瞧瞧，说不定还有救！”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她抬眼打量四周，又问：“这是哪儿？”

        他喜欢谁，就想办法弄到边，着疼着，给钱给权。

        郎中为燕娘号过脉象，打断何氏：“老夫人，薛大人，这位夫人虽然子虚弱，却没有命之虞，腹中的孩子也没有大碍。”

        她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他看清自己有多令她厌恶。

        她睁开双目，迎着薛振既喜悦又不安的眼神，困惑地问：“你是谁？”

        薛振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薛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死死地守在她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促郎中，甚至害怕知结果。

        他又放不下她，舍不得还她自由。

        到了夜里，在极致的黑暗和静谧中，他才有心力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有些傲骨坚不可摧。

        “可你……可你怎么能把燕娘成这样？人家不愿意跟着你，你为什么非要强求？为什么……”

        也让他明白，有些女人无法用金银、权势和手段收服。

        再说，在这个吃人的世，她既无獠牙，又无利爪，应该如何生存下去？

        薛振痴痴地想着，跪在床边，一只手伸进被子里，隔着燕娘的里衣，轻轻抚摸微隆的腹。

        燕娘昏迷了一天一夜。

        郎中点：“按脉象看，已有三个月了。”

        他抱着燕娘不肯撒手，强提一口气，把她放在岸边。

        他穷凶极恶地迫她，低声下气地讨好她，她就是不肯屈服。

        她怀着孩子，又是遭到沉重的打击，又是和薛扬周旋，又是带着邓君宜日夜赶路，受尽颠簸之苦，还被他连好几箭，不分昼夜地污，如今又灌了一肚子的水，上磕出这么严重的伤口……

        他闭上双目，把她当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哑声许愿：“燕娘，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他为她换衣，给她包扎伤口，将苦涩的药汁在嘴里，一口一口地喂给她。

        薛振一手握着燕娘的手，另一手替她压着额角的伤口。

        等她醒来，会不会采取更加决绝的方式寻死？

        薛振俯抱住燕娘，似乎还没有从这场惊吓中回神，被何氏问了两次，才：“是我的。”

        薛振听见母亲的声音，恢复几分清明。

        “我给她开几副安胎药，让她卧床静养几日，便差不多了。”

        他不知怎么缓和这段关系，怎么弥补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怎么央求她生下这个孩子。

        算算日子，中秋那会儿，她已经有了孕，只是月份太浅，没有诊断出来。

        何氏既疼爱燕娘，又心疼儿子，叹：“你已经长大成人，主意也越来越大，我本来不想插手你的私事，就算说了，你也不听……”

        他认识的豪宦权贵，世家公子，都是这么的。

        这时，燕娘的睫轻轻颤动了两下。

        不止是他，他的父亲也是这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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