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点了点，叹了口气：“天师门拿出了防御阵法，敢问真人怎么看？”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若无神将飞蓬转世，神界夕瑶天女不会投掷神果，而魔尊也不会入世。那单凭女娲后人，就算能解后来成了气候的邪剑仙之难，人间也必然历经一番水深火热、生灵涂炭。

        “真人心中有数就好。”虽然没直接怀疑敖胥，但天师门并非一点嫌疑也没有，飞蓬对人间仙盟算是放心了，便笑站起，将照胆神剑放在桌

        况且，既然以经过重楼之手的煞气和重楼本的灵力所塑造，重楼也必能借此，实时掌握自己的动向和位置。神将深知魔尊手段，想在眼子底下阻他的大计，难如登天。

        “这一回，将军可又是为解众生之难而来？”余霞真人从旧忆里回过神，温声问。

        品了一会儿茶，余霞真人才：“神将上次转世，令魔尊前往人间，提前揭开邪剑仙一事，没让此邪物在蜀山锁妖塔无人所知、默默变强，阻止了劫难一发不可收拾，实乃大功德。”

        何止是不短视，这位掌门送走飞蓬眼熟的、自称来自毒瘴泉隐村的少年使者，当即就唤：“前辈可在？”

        飞蓬淡淡一笑：“恰逢其会而已。”他所修之，一切遵循本心。悲悯纯善也好，冷漠疏离也罢，离经叛也行，俱是真我。

        如此用煞气、魔力所塑造的躯壳，被发现只会被误认为魔族，在人间难得信任。这也是重楼给自己的难题，自己怜众生无辜，可若众生不信，又该如何？

        果然，那魔横眉抱臂，正把瞥向一边，却又忍不住悄然回眸，被飞蓬捉了个正着。

        “失礼了，余霞真人。”飞蓬从窗外横梁上跃入屋内，掌中执剑。他也发觉了，这位真人已修得了地仙之。

        瞧出重楼在赌气，飞蓬心愁绪稍有消解。他忍着笑，坐起了，故作姿态：“那魔尊忙吧，本将告辞。”

        飞蓬落在一片桃林里，目光所及之，俱是充盈灵气。

        余霞真人笑了一笑：“蜀山锁妖塔有一把镇妖剑，其来龙去脉、主人如何，对仙霞派来说，可不是秘密。”

        有意再逗弄一下，重楼刚站起，飞蓬便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使出了魁予送的千凝魔艮。

        至于重楼没宣之于口的嘲讽，他其实也能猜到。

        仿佛听见了那声重楼标志的‘哼’，飞蓬心尖上蓦地一。

        龙阳一世，乃神界惩罚，是以刚入鬼界，便贬入轮回。可景天那一世，是他自己所定。只因在鬼界修行时，灵力固然被神界酷刑剥离殆尽，实力难以恢复，但境界尚在，甚至因没有灵力，更加接近天，才能窥视未来劫难的一星半点。

        余霞真人抬起纤纤素手，烹茶而待贵客：“请。”她竟半点不提飞蓬靠近后，因无法控制而外溢的魔气。

        余霞真人扬了扬嘴角：“天师门传承自神界敖胥神尊，故能拿出这等阵法。可是，若想寻一件事发生的幕后之人是谁，端看谁最得利…”

        余霞真人看了那把剑片刻，温声问：“可是飞蓬神将？”

        “你认得我？”飞蓬这下才真惊奇了。

意无意抚上飞蓬衣襟，不经意地及了领口凌乱白里透红的肌肤，脸上浮现一抹意味微妙的冷笑：“若需要灵力，本座可以随时随地为你补充。”

        “无论如何，人间当谢将军。”他们这些地仙隔了太久，才意识到其中秘密，再复盘当年，尽皆色变。

        景色宜人，四季如春，实在是一番盛景。

        “噗！”于是，当他来到人间时，就不自觉畔上扬、笑意开朗了。

        “过奖。”重楼自然也知，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去，但他心中有气，非常想看飞蓬在人间费心费力不讨好的苦恼样子：“神将请便吧，本座魔务缠，不送。”

        他仰望向峨眉浩群山，远观能觉山势陡峭、奇峰嶙峋，近前更见茂密植被、飞瀑虹。

        飞蓬默数时间，在离开魔界的前一刻，才望向重楼的方向。

        “原来如此。”飞蓬点了点，没再追问什么。

        在这等心旷神怡之地长大，又能教出那等誓死不退的小弟子，仙霞派这位掌门人，应该不会短视吧？

        他便瞧见，那双赤瞳不自觉睁大些许，出了一些其主不自知的忿意。

        飞蓬登山而上，缓缓出了笑容。

        被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飞蓬无言以对，音调更是沙哑：“魔尊好手段。”

        时隔多年，人间还真有人看破了这一点。飞蓬无声一笑，眉眼间只有平静，又多喝了一盏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