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手指悄悄收緊了衣角,心裡泛著說不出的味。
什麼「行歌」、什麼「唱著唱著就想談情、寫詩」……她不懂,只是覺得曾經跟她無話不談的小姐,自從說要寫詩詞之後,就好像變了。
帕子一角被她咬得皺起來,怎麼也理不平。
他低著頭,任人打量,死也不肯開口。
她子一震,彷彿那聲穿過耳
,撞進心口。
事剛要開口,那人卻冷笑一聲,轉過
去,態度分明在抗拒。
事一愣,臉色苦了幾分,低聲
:
「兩位貴人是來挑樂伶的吧?蘇總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我這兒的,全是京中上選,不論模樣、
段還是調門,皆經過調教。」
第一位溫聲細語,唱的是《小樓昨夜又東風》,嗓音低柔,似夜雨輕敲窗櫺。
春喜背過,小聲咕噥。
事拿帕子在額上按了按,臉色有些為難。
那人悶哼一聲,像是正撞在傷處。
「臉臟、也臟,來這裡快半個月了,一句話沒說,也不開嗓,只顧吃,從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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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人唱完,室內一片靜默。
下人的不該妄議,可她心裡憋得慌。
事一看見秦茵茵帶著林初梨來,立刻親自迎上前,滿臉堆笑。
三人唱畢,林初梨始終神色未動,只輕輕搖了搖頭。
隔日午時,兩人如約到了城南的牙行。
「就那個梅子,整天呆呆傻傻的,也不知怎麼得了小姐這麼多信任。」
還差那麼一味兒。
事一愣,心
這位姑娘倒是獨特,趕忙應
:「明白,明白,音色為上!」
他頓了頓,又了一把
本不存在的汗:
明明她才是小姐的一等丫鬟、才是服侍小姐最久的人,從衣裳針腳到喜好口味,什麼不知?
不多時,三名男樂伶依序被帶上前。
牙人習慣開口介紹:「這位面如冠玉、氣質溫和……」
秦茵茵靠近,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笑意:
「都不行。」
「就他了。」
「……真是個小狐媚子。」
不久,那人被兩個夥計一左一右推了出來。
話未說完,林初梨便笑了一下,輕聲:
事也不想放過這最後機會,只得應了聲,吩咐人把那人帶出。
第三位則走風情路線,嗓子略尖,音尾帶嬌,似嬌娘細訴,婉轉入骨。
「的確還有一位……只是那位,實在難伺候。」
第二位轉為清雅書生調,咬字清潤,氣息連綿。
事滿頭大汗,這些原是牙行壓箱底的好貨,竟全沒能入她眼。
她在無人注意處咬著帕子角,又在轉後變回那個乖巧的丫鬟。
「貴人莫怪,實不相瞞,我們牙行壓箱的角兒們,今日可都上過場了。」
接連幾位聲色不一的樂伶出列,音色皆算上乘,她卻總覺得——
現在倒好,書房她進不得,連剛剛那些對話也聽得半懂不懂。
聲音低啞,混著一絲濁氣,尾音一抹破碎的,卻正正落進了林初梨耳裡。
林初梨斜倚椅側,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抬手輕輕一擺,示意他可開嗓。
林初梨微微頷首,語氣平和:「樣貌無妨,聲音合耳最要緊。」
「聲音如何?」
髮亂如麻、臉上糊著灰、手腳皆是乾涸泥漬,一褪色麻衣,像是從哪條巷子出來的乞兒。
夥計會意,上前一肘擊在他肩頭。
「今兒個難得興致好,便勞煩你們,把還未請出的也都請來罷——讓我這妹妹慢慢挑、慢慢賞。」
事眉頭一皺,暗中對夥計使了個眼色。
林初梨抬眼,語氣淡淡:
林初梨聞言挑眉,眼神微動,卻未開口,只抬手點了點,示意——帶上來罷。
牙人頓時住了嘴,心知這真的是來選聲音的主,趕忙退至一側,示意開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