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带出一更汹涌的血泉，他转就扎入旁边茂密的灌木丛，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住！快按住伤口！”

        “让我看看！我是医学院的！”

        混乱中，几个反应过来的男生女生嘶喊着扑了过来。

        一个着眼镜、脸色煞白但眼神镇定的高年级女生猛地跪倒在和连溪边。

        她双手带着专业的力量，死死压在和连溪腰腹间那个不断涌出暗红血的可怕创口上。

        粘稠的瞬间染红了她的双手，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指间涌出，迅速洇透了和连溪深色的外套，在下的落叶和泥土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痕迹。

        你僵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咒的木偶。指尖传来他手掌冰冷腻的感――那是他自己的血。

        你看着他腹那个不断渗出更多血的伤口，看着他紧锁的眉下那双努力睁开、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

        这一刻，你脑中所有的算计、所有关于“工”和“价值”的评估，都像被飓风卷走的沙堡，轰然崩塌。

        只剩下一个画面在疯狂地、反复地切割着你的神经――

        少年紧皱的眉，苍白的。

        还有那不断涌出的刺目的红。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从到尾都被你利用着，像一个被蒙住眼睛、心甘情愿走向悬崖的傻瓜。

        他那些可笑的理想，他那些灼热的爱意，在你心编织的网里，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饵料。

        最后能为你挡刀，这大概就是他短暂人生里，能为你发挥的最大的作用了吧？

        你本该冷眼旁观，像欣赏一场戏剧落幕。

        看着这失去价值的“工”在血泊中冷却，然后毫不留恋地转，像是拂去衣角沾染的一粒尘埃。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撕裂？

        那尖锐的、几乎让你窒息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冲垮了你所有理智的堤坝，痛得你浑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明明……受伤的不是你啊。

        你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脱离了躯壳，升到了半空。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低俯视着下方那混乱血腥的场景。

        你看到“自己”――那个永远优雅得、冷静自持的陆瑾鸢，像被抽掉了所有骨，猛地扑在血泊里，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浑然不觉。

        那双总是藏着疏离和算计的眼睛，此刻空得像破碎的琉璃，大颗大颗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疯狂涌出，沿着沾了血污的脸颊汹涌落。

        你看到“自己”那只被和连溪紧紧攥过、此刻沾满他冰冷血的手，反过来死死地抓住了他那只无力垂落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崩溃和蛮横的命令，穿透了周遭所有的哭喊和尖叫：

        “和连溪！不准死！你听到没有！我没有允许你死！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