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快点，再快点，把这个凝结了他整个暑假心血的、属于她童年幻梦的礼物，送到她面前。

        厚重的铅云低垂，仿佛要压垮整座城市。

        圣安斯学院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寂静。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

        额前的黑发被雨水黏成一绺一绺，不断往下淌着水，模糊了视线。

        那足以藉他所有卑微的付出，足以点亮这个暴雨倾盆的灰暗世界。

        他不在乎浑透，不在乎寒冷刺骨。

        溯光昙。它真的存在！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落，在柏油路面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瞬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那是一篇她低年级时写的散文作业复印件，字迹娟秀。文章的末尾，她描写了一段童年的幻梦：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

        银白。纯粹的、动的银白。巴掌大的叶片舒展着，脉络清晰，仿佛由凝固的月光雕琢而成。叶缘上，细密如尘埃的幽蓝光点，如同最深邃夜空中散落的星辰碎片。

        他屏住呼，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随携带的小铲子和特制的密封盒，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将这株脆弱得仿佛一即碎的梦幻生灵，连同它包裹的一小块冰冷的苔藓原土，完整地取了出来。

        第六天，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放弃时，在一人迹罕至、被厚重苔藓和冰冷水汽笼罩的悬崖裂深，他看到了它。

        里面不是什么珍宝，而是他三年来一点一滴收集的“宝藏”——用老旧的翻盖手机，在图书馆角落、在公告栏前、在同学不经意展示时，偷偷拍下的，所有她发表过的文章、作业的模糊照片。

        接下来的日子，他像着了魔。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书桌抽屉最深，一个厚厚的、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册子上。

        他并不奢求什么，只要能看到她接过册子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或者一个如同往常般温柔的微笑，就足够了。

        跑遍了帝都所有的大型图书馆和植物研究机构，查阅了浩如烟海的植物图谱、地方志、甚至冷僻的探险笔记。

        他浑

        他几乎立刻锁定了这个名字。

贵的他负担不起，普通的又不上她分毫。

        他把它成标本，镶嵌在特制的透明树脂页中，夹进那本承载着他所有心意的册子里。

        和连溪抱着那本被他用防水布仔细包裹了好几层的册子，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幕。

        新学期的开学日，迎接帝都的是一场罕见的、酝酿已久的特大暴雨。

        他一张张打印出来，仔细地贴在活页夹里。

        狂风几乎要将他掀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但他心里燃烧着一团火，一团名为期待和献祭的火。

        最终，在一本纸张脆黄、几乎要被虫蛀空的古籍残卷中，他找到了一段模糊的记载和一个极其拗口的地名——

        “溯光昙，喜阴寒，生于幽谷绝，伴千年冷泉……银叶缀星，吐纳幽光……传闻仅存于北境‘寒脊’山脉西麓‘落星涧’……”

        溯光昙。

        幽蓝的星点在凝固的树脂下，依旧执着地闪烁着微光。

        支撑他的，只有那张模糊照片上娟秀的字迹，和她笔下那个童年幻梦中的灵。

        “……记忆深，五岁那年，在巨大得令人迷失的幽谷深，我曾见过一株奇异的蕨。它周淌着清冷如月辉的银白光泽，叶缘点缀着细小的幽蓝光点，如同被碎的星辰散落其上。更奇妙的是，那些光点并非静止，它们随着那株蕨极其缓慢的‘呼’，明明灭灭，像是生命隐秘的脉动……后来我再未见过它，像一场只属于童年的、易碎的梦。”

        线索极其稀少，大多语焉不详，指向一个共同的特征：清冷银辉，幽蓝星点，呼明灭。

        指尖划过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纸张，最后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他没有任何犹豫。背上简单的行，带上干粮和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转乘破旧的长途汽车，最后在崎岖的山路上徒步跋涉了整整两天。

        最令人屏息的是，那些光点真的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清晰可辨的节奏，明——灭——明——灭……像是沉睡巨兽悠长的呼，又像是宇宙深传来的微弱而神秘的心。

        嶙峋的怪石割破了脚和手掌，冰冷的山涧浸透了鞋袜，原始森林里弥漫的瘴气让他晕目眩。

        落星涧。一个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标识，只存在于护林员和采药人口耳相传中的险地。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单薄的校服紧紧贴在上，刺骨的寒意让他牙齿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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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呼啸，卷着雨水横扫一切，路边的树木在狂风中痛苦地弯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