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幻影撞过去，笑容破裂，镜子般碎了一地，他站在碎片里低看那颗不停动的、丑陋的心。

        她的心以另一种方式轻盈地浮起来，砰砰、砰砰，或许是怦然心动。

        她说明天给他答复，但晨光破晓，她未能履约。

        哥哥高三那年，甚至还要照顾一个力过剩的叛逆丫。

        十八岁生日这天，少女收到了告白。

        太早了，睡不着，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真奇怪，怎么得没完没了，她确实是要一件需要慎重对待的事，可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她可是高考前一晚照样吃吃喝喝到点睡的好心态。

        它朝他笑，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戏剧地捧着心口，作的模样令他忍不住要呕吐，深情又夸张地告白：我爱她――

        她的生日在早上七点，夏日清晨，是美好的开端。前一晚，她的心扑通扑通地，有些逃避地在外面独自闲逛，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晚上九点，她在楼下徘徊时收到哥哥加班到十点的短信，她松了口气，回到家飞快洗漱，关灯上床闭眼睡觉。

        她好幸福，居然从出生幸福到现在，还能更幸福地走向未来。

        妹不是个细腻的人，她能感受到温、寂寞、活泼的爱和转瞬的恨，却难以察觉那些幽微的，如哥哥直的背一般绷直在骨髓的执念。

        他第一次离开妹妹，太过想念她，想她的时候，自己好像分裂成了许多个幻影，有幽怨的哭诉为什么要离开，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本可以有无数办法留在她边，有害怕的颤抖，因为潜意识已经意识到她的长大，不再需要他，有坚决的确信，作为哥哥要承担未来的责任，学会接受分别……

        一个无可逃避的事实。

        他痛苦地演着这出可笑的独角戏。

        门锁响动比他交代的时间更晚，接近十一点，在她刚好入梦的时刻，哥终于到家了。她的耳朵听到响动，但意识已经在梦中沉浮，在过去和明天的未来。

        她没想好答案，可这相对于拒绝，已经是一种答案。

        她明亮的眼睛看不到那么阴暗的感情，又或者说，她的眼睛里，哥哥是晴日的蓝天，宁静的海，苍翠的竹。与之相对的，她是无定数的云，作乱的鱼，疯长的野草，幼时毫无顾忌地撒泼，成长后忽然不知如何与他相，才能回报他长久在一呼一间的关爱与包容。

        好想他啊。

        少女复杂的心怀，就在这一瞬间被击穿。

        她跟着同学跑去酒吧，艳光四，群魔乱舞，她没沾太多酒，却也跟着脑袋昏沉，她有心仪的学校志在必得，却又好舍不得离开。

        他自己都害怕自己，怎么可能会让妹妹安心？他们亲密无间的距离，究竟是谁在撕扯着爱与恐惧，拉进又推拒？

        高三忙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哥哥毕业了，早上起床见不到他，晚上回家他又已经睡了――虽然都是她的强要求，她可不要哥哥陪她一起熬，人生有一个高三就已经足够受了。

        旅游是和同伴早早定下的行程，她努力推到了生日之后，十八岁成人，在这意义非凡的时刻，她希望和哥哥坦诚地聊一聊，打破那层似有若无的隔阂。

        但现在看来，温水煮青蛙似乎才是最佳选择，她虽然不能领悟到暧昧的幽深，可小火慢煮七百三十天，总有某一瞬间的量变到质变，终于到了查收成果的时刻。

        伴随着清醒的意识，心脏又不安分地加速起来，妹叹口气，翻着手机回祝福。

        十二点，手机嗡嗡地震起来，妹着眼睛摸向手机，大意了，忘记开静音，朋友们总喜欢在跨零点发祝福，好不容易毕业，这么不爱早睡吗这群人！

        还没和哥哥重新亲密起来，她又要走了，如果哥哥是为了她回来，可不可以也跟着她走？可是，可是她一直把他往外推，又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妹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格，独独在哥哥面前总喜欢闹别扭，她想告诉哥哥自己已经长成大人，可这反而是十足的孩子心态，越要证明什么，越把事情办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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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意外翻到一条消息，除了生日祝福外，另一句是，可以下楼一趟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因为哥哥死在了夜晚。

        妹实在是一个与暧昧无缘的人，相对的，直球对她更为有效――可以得到干脆利落的拒绝结果。

        最后一个幻影慢慢出微笑，不像任何一分的他，笑容的弧度如同一张假面，他从未见过……还是不想承认？

了他，他站在悬崖边了很久的冷风，最后转回去，确认了志愿，去了大学，没有选择复读。

        她毕业了，以考试的结束划一线，前半生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模糊又朦胧，与此同时，更遥远的记忆从底下翻涌上来，一层又一层覆盖过去，她的记忆，她的旧梦，被哥哥重新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