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她始终不敢带他出门。
直到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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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阳光清爽的午后。
她拉着原魋出了门,对街坊小伙伴说:“这是我表弟。”
一开始他表现得还算正常,但几个小时后,他的行为开始变得迟钝,眼神发飘,脚步甚至开始悬浮。她赶紧叫了他几声,他才慢慢回神。
虽然没出事,但她还是被邻居传了好几天“带着痴呆表弟玩”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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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她又带他出去玩了一次。
这次,她直了腰杆,在孩子群里趾高气昂。原魋比她高了一点,始终沉默地跟在她后面。
有个胖男孩在她从双杠上掉下来的时候笑她,说她是“小不点儿”。她没搭理,但隐隐觉得后有什么恶意在涌动。
回一看,原魋正盯着那男孩,双脚微微离地。
海绵游乐区里,原笛还没反应过来,原魋已经扑上去,把胖男孩按在地上。
孩子们都吓傻了。她冲过去死命拉开他,带他回家,立刻打电话告诉父母。
几天后,父母带她去向对方歉。原魋则被关进设有结界的房间,再次“暂停”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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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三年级,原笛开始学英语。她试图教原魋,但他怎么都听不懂,还嫌她声音吵,直接飘去别。
她要求他“不要飘”,用脚走路。他不理。她读课文时,他的眼神就变得晦暗。
哪怕颜色比以前正常,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人”的红。他笑起来,永远是那种角度奇怪、幅度别扭的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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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教他语文、数学,甚至手把手教他用筷子、接水、倒茶。他学得极慢,大多数指令都要重复十几遍,才可能有一点反应。
她常常怀疑他的大脑就是个黑。
可她依旧乐此不疲。她喜欢和他互相叫名字,喜欢他哪怕只回应了一个音节。
原魋不会主动说话,但当她说“去玩吧”,他就会乖乖退后几步,不打扰她学习。
若问原家谁最了解原魋,那一定是原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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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小学四年级,他学会了用筷子吃饭、用杯子喝水,偶尔还会模仿笑,有时甚至像狗一样趴着走路。
十一岁,五年级,他能简单对话了——只和原笛。
父母说:“如果不是脸太白、形态太怪,他就像个重度自闭的小孩。”
原笛却觉得,这个评价夸大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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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会望着他发呆,忽然觉得:
人和鬼,也许就像冰和水,
形态不同,但本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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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六年级上学期的某个雨天。
原笛穿着雨衣放学,走在泥水打的
路上。她正琢磨作业,脑中还在想着同班同学炫耀他新植入的
下芯片。
一阵阴冷的风过。她抬
,前方站着原魋——穿着黑
衬衫,撑着红伞,看着她。
他刚剪过发,蓬松的刘海遮住眼角,引得街边两个高中女生回
多看了几眼。
“原笛!” 他叫了一声。
她快步走到他边,挽住他的胳膊。
“以后,在外面叫我‘茉莉’。”
她提醒。那是她的法律名。
他没回应。像往常一样。
她又重复:“茉莉,茉莉,茉莉。”
她的父姓原,母姓白。原笛只是家人私下叫她的名字,而白茉莉,才是官方记录里的名字。父母曾为躲仇家,特地给每个孩子取了两套名字。
“怎么来了?” 她柔声问。
靴子在雨水里踏出水花。
他等了两秒才答:“爸爸妈妈让我来的……说是给我的考验。”
她听不懂什么考验。但她注意到,他的语调开始出现自然的起伏,像个真正的人。
他们一起回家,喝了父母的热汤,听姐姐讲最近的工作。
临近原尽忌日,父母问她是否要一同去祭拜。
她想了想,问:
“可以带魋一起去吗?”
父母沉默。父亲最后问:“为什么?”
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不想把他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