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瘋狂地在人群中穿梭，目光死死地鎖定著那個影。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注視，緩緩地抬起頭，看了過來。那是一張怎麼也忘不了的、俊美而冷漠的臉。四目相對的瞬间，時間彷彿靜止了。他的眼神依舊深邃，卻沒有了那份屬於帝王的壓迫感，只有一絲和我一樣的茫然與驚訝。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久未說話，又像是壓抑著極度的情緒。他猛地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碰觸我的臉頰，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眼中滿是擔憂與不確定，像是在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喂，小傷口，妳跑那麼快什麼？怕我吃了妳嗎？」

        我緩緩地轉動眼珠，發現床邊坐著一個人影。那個人以一種近乎僵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上微微前傾，似乎就這樣守了很久很久。他穿著一襲玄色長袍，烏黑的长髮未束，幾縷髮絲垂落在臉頰，讓他那原本鋒芒畢的輪廓顯得有些脆弱。是星宿，孤星宸。他睡著了，就在我的床邊。

        我呆呆地看著他，又看看街對面的星宿，大腦徹底一片空白。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在我震驚得說不出話的時候，柳音那溫柔的聲音也響起了。

        月光透過窗櫺灑在他上，勾勒出他清瘦而的輪廓。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即使在夢，眉頭也輕輕蹙著，長長的睫在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我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動，落在了他的腰間。在那裡，一個熟悉的東西，讓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

        他看著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那個高高在上的朱雀國皇帝，此刻卻像個找到了失而復得玩的孩子，眼裡滿是毫不掩飾的脆弱與欣喜。

        更讓我呼一滯的是，在那碎裂的紋路之間，還殘留著一絲早已乾涸的、暗紅色的痕跡。那是我的血。是我當時緊握著玉佩，被碎片劃破手掌出的血。他沒有掉，就這樣讓我的血，和他體的溫度，以及那裂痕，永遠地留在了這塊玉佩上。

        眼沉重得像是掛了千斤重的石頭，我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細縫。視線從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帶著龍紋雕飾的床幔。不是現代出租屋那泛黃的天花板，也不是玄武國神殿冰冷的石地。我……回來了。這個念頭讓我心中一陣茫然，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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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回過頭，看到鬼衍司正靠在路邊的牆上，一臉壞笑地看著我。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和破牛仔褲，頭髮有些凌亂，斜陽照在他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個桀傲不馴的大學生，而不是那個手矯健的抓妖師。

        就在我怔怔地看著那塊玉佩，心亂如麻的時候，床邊的人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注視，長長的睫輕輕顫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地睁開了眼睛。那雙深邃如夜的眼眸在初醒的時刻還帶著一絲迷濛，但當他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臉上時，那份迷濛瞬間被驚喜與狂喜所取代，整個人都在瞬间亮了起來。

        「靈夢，妳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我們找了妳好久。」

        「妳終於醒了。」

        「靈夢……妳醒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那片溫的陽光和熟悉的街景如同褪色的畫卷，在腦海中迅速剝離、碎裂。意識像水般回籠，首先回覆的是痛覺，不是心臟那種撕裂般的疼痛，而是一種久睡之後，體的酸軟與虛弱。接著，是感官，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安神香氣，耳邊是極其輕柔的、幾乎聽不見的呼聲。

        「歡迎回來，靈夢。這一次，我們不會再放手了。」

        就在我準備開口喊他的時候，另一個充滿了戲謔聲音的語氣，卻從我後響起。

        星宿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不知何時，他已經穿過馬路，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伸出手，輕輕地拭去我臉上不知何時下的淚水，眼神裡是複雜得我看不懂的情緒，有心疼，有愧疚，還有一絲……失而復得的珍視。

        我轉過，看到柳音、張烈、翼炎、井迅、軫影，他們全都穿著現代的服裝，正微笑著向我走來，就像……就像我們本就是這個世界的老朋友一樣。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可能，那只是長得像的路人。我這樣告訴自己，卻不受控制地穿上外套，沖下了樓。

        「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用指腹輕輕地、溫柔地碰了碰我的額頭，那溫度溫熱而真實，帶著他特有的、讓我既安心又心痛的味。他的動作那樣輕柔，彷彿我是一件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寶。

        是那塊龍紋玉佩。那塊被鬼衍司摔碎的、我送給他的玉佩。此刻，它竟然被重新黏合了起來，雖然裂痕清晰可見，像一醜陋的傷疤，但它確確實實是完整的。他親手將它黏了起來，然後像最珍視的寶物一樣，掛在了自己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