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的景澜
元晏回到小院不到一刻钟,院门外便响起景澜平稳无波的声音:“师娘,弟子到了。”
这速度让她有些讶异:“这么快?”
“师娘相召,不敢耽搁。”他垂眸而立,姿态恭谨。
他怀里抱着一摞书册,足有半人高。
元晏扫了一眼,全是《dao源经注》《剑理初窥》《浩然正气篇》之类板正严肃的修行典籍,夹杂着《论语集解》《孟子正义》《大学章句》等儒家经典。密密麻麻的蝇tou小字,看得她toupi发紧。
“有没有别的?”她蹙紧眉tou,“比如……《说苑》《七略》之类的?《山海经》《穆天子传》也行啊。”
景澜似乎有些为难:“峰上没有这些杂书。不过宗门藏书阁应该有。”
“那便有劳大徒弟了。”元晏从善如liudao。
景澜却不动。
他站在原地,明显在犹豫什么。
元晏看出来了,他完全不了解这些“杂书”会在哪里放置。
“要不然……”她chun角一勾,“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景澜斩钉截铁,一口回绝,“藏书阁乃宗门重地,非天玄弟子不得入内。”
“我是云澈的dao侣。”元晏往前一步,强调dao。
“宗门规矩,不以私情破例。”景澜后退半步,保持刚才的距离,一板一眼地解释dao,“即便是dao侣,也需录入清虚峰册籍,而后凭宗门贡献,换取对应层级的藏书阁通行令。此规为防重要典籍liu失,亦为激励弟子勤勉。即使是弟子,也无法带权限不足之人进入更高的楼层。”
元晏掏出云澈刻的白玉牌,在他眼前晃了晃:“用这个也不能进吗?”
景澜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师尊的玉牌,可以让您在无渊峰内通行无阻,也能凭此往来各峰之间,不受阻拦。”随即话锋一转,“然而各峰重地,皆另有禁制与规条。如果没有对应通行令或拥有相应权限的弟子引路,入内就会chu2发阵法,轻则迷失困顿,重则遭灵力反噬。”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dao:“弟子之前呈上的宗门令牌,乃是基础信物,证明您为无渊峰客居之人。师尊闭关匆忙,尚未举行天地鉴证大典,故于宗门规制而言,师娘的shen份,目前仅止于无渊峰内。”
他偏tou避开元晏直she1过来的目光:“此乃宗门法度。”
“好吧。”元晏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她暂且按下亲自前往的念tou,转而又问:“那你们宗门里,谁比较懂生活情趣?让他帮我选几本好了。”
景澜的神情变得微妙。
“若论此dao……”他沉yin片刻,方dao,“二师弟应该比弟子更……了解。”
“温行?”元晏眼睛一亮。
她知dao云澈有三个弟子:大弟子景澜,二弟子温行,三弟子素离。随云澈上山时见过素离和景澜,还没见过温行。听说他下山采药去了,于是对他颇为好奇。
“是。”景澜颔首,“温师弟游历四方,见闻广博,对这些……”
他话语微顿,似乎在she2尖权衡着哪个词更贴切,最后选了个保守的说法:“杂书,应该颇有心得。”
元晏听出了他言语间那点藏不住的嫌弃。
“那让他来帮我选?”她顺势试探,想看看这位大徒儿的反应。
“………………”
景澜陷入更长的沉默。
半晌,才沉声dao:“师娘,此类杂书……恐扰修行心境,于dao无益。修行之人,当心无旁骛,专注大dao。‘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师娘还是多读些修行典籍为上。”
元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大徒弟,你是在教训师娘我么?”
“弟子不敢。”他立刻低tou,话却没有停,“只是师娘既为师尊dao侣,师尊修为已臻化神圆满,而师娘尚在筑基初期。”
“若yu长久相伴师尊左右,还需在修行上多下苦功,方是正理。”
他抬起眼pi,深邃的凤眼第一次正视元晏,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师娘当以师尊为榜样,潜心修行,方不负师尊一片苦心。”
“小人”两个字,说得格外重。
又在教训她。
是,她境界低微,她pei不上云澈。她如今在天玄宗的shen份,不上不下,模糊又尴尬。还不赶紧修炼提升,别整天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她自己难dao不清楚吗?可他偏要把这难堪剥开,摊在彼此之间。
烦。真是烦透了。
喋喋不休,烦不胜烦。
元晏心tou的火“噌”地窜起。
短短一天,竟被他教育了两回!
“呵。”她冷笑一声,往前bi1近一步,“你这是在教我zuo事?”
“弟子不敢。”景澜又垂下tou,却依旧站得笔直。
“不敢?”元晏眼中沁出寒意,“我看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她又往前一步。
景澜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景澜。”元晏一字一句dao,“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是不是早忘了《dao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