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大哥！”

        他们一个村出来的，从穿开裆到现在风烛残年的交情。一辈子并肩在死人堆里冲杀，彼此为对方挡刀子。

        “老汤！”

        两人出了大殿，返回东。

        “胡说！”老爷子急。

        此时，风过，带起阵阵对方上的香粉味。

        老爷子在旁边，“大嘴，少说几句，让孩子们给你敬酒吧！”

        殿内，传出许多老人，嘶哑的哭声。

        “好，好！”汤和直接喝了大口，“咳，咳！”一口酒，吐了半口，人也剧烈的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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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鼻子发酸，“大嘴，下辈子，咱可未必还是皇帝！”

        “汤大哥！”

        朱允熥和汤胖奉酒。

        “以后还有好日子呢，咱不许你死！你狗日的敢死，老子老子将来到了那边也要抽你！”老爷子双目泛红。

        路上，汤胖儿忽然开口，“殿下，臣妾的祖父，是不是”

        伴随最后一个字，汤和笑着闭上眼睛。

        一连说了许多话，汤和的脸色有些红，呼起伏不定。

        当啷，手中金杯轰然落地。

        可朱允熥却没有其他的心思，好言好语安置好对方，又让人仔细照看之后，快步返回奉天殿。

        殿中，汤和在椅子中，剧烈的咳嗽着。他咳出来的不是酒水，而是殷红的血。可他还是倔强的大口喝着，哪怕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子似乎预感到什么，转对朱允熥正色说，“你先去，一会再来！”

        按理说，朱允熥为皇太孙，汤和不能受。但今日许多礼制已在老爷子的授意之下，僭越许多。

        “大嘴！”老爷子喊。

        “太医！”老爷子咆哮着。

        老爷子直接站起，“御医！”

        “太医呢！”老爷子继续咆哮。

        “咳！咳！”

        “不知阴曹地府有没有贪官污吏，有没有狗鞑子，俺先去，帮您探一番。”汤和歪着，倔强的不让眼中的光辉褪去，对着周围大喊，“兄弟们，俺可能不中了。他娘的，要先走在你们这些杀才前面！”

        朱允熥明白了，重重的点，带着汤胖儿回转。

        ~~~

        “陛下，下辈子，俺还跟着您！”

        朱允熥伸手接过，然后放进汤胖儿的手里，指尖碰，他能感受到对方的难受。

        说着，圆目一瞪，唱出声，“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虏放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子牛！”

        汤和，走了！

        “老汤！”

        “别，陛下！”汤和咳嗽着开口，“今儿大喜的日子，别叫那些扫兴的郎中来！”说着，笑笑，“臣能喝，等会和陛下，还有这些老兄弟们，一醉方休！”

汤胖子一抖，更咽，“孙女记住了！”

        说着，忽然用尽全力气，举着手里的酒杯，“兄弟，喝呀！”一杯酒，灌入嘴中。

        汤和唯一能动的手，在自己腰间摸索着，半晌小心的掏出一块玉佩，继续，“你虽是个女孩，但从小祖父教你，人当如玉，温心晶莹剔透。拿着，以后见到这块玉，就等于见到了祖父！”

        “陛下，不用了！”汤和忽然攥住老爷子的手，苦笑，“酒都喝不了，臣废了，估计是要他娘的灯蜡！”

        “别瞎想！”朱允熥开口劝，“先送你过去，孤再去大殿看看！”

        前者微微低，后者跪地，对汤和敬酒。

        老爷子一辈子杀了许多功臣，但对汤和却格外不一样。此时面对旧友，他心中是发自肺腑的焦急。

        许多开国勋贵，和汤和戎一生的老臣，不顾规矩面，喊了出来，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朱允熥快步跑到殿外，突然愣住。

        “陛下，臣这辈子，值了！”汤和说话断断续续，细若游丝，“跟着您，荣华富贵。他娘的，大人家人家的小姐，日了。山珍海味，吃了。大把的金银花着，起居八座，万人之上！”

        “不怕，俺跟着您，杀！再他娘的杀出一个皇帝宝座来，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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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特意从滁州赶来的凤翔侯张龙，俯在汤和边，大声，“汤大嘴，你老不死别吓唬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