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老家房子是典型的四水归堂,四合房围成一圈,中间的小院子便称为天井。

外婆送来了米粥和酱菜，见吴真小小子睡熟了,笑着退出了房间。

柔柔的月光照进小开窗，撒在少年苍白的肤上，撒在深深浅浅的睫上，撒在额斗大的汗珠上……

似又想到什么，连忙起，“我去给囡囡那些米粥来，囡囡放心睡。”

她清楚地记得,徐家叔叔那辆三轮车,她童年,很喜欢骑。

而吴轻闲……

“出门左转那家姓徐,替我看看，他家的三轮车是否停在门外。”吴真快速穿好凉鞋,一边吩咐。

日轮降下,凉夜来临。

徐家叔叔她,也不多加责怪，反而每天停在巷子口,让她放学回家坐上去两把。

吴真敛了心情，偷偷潜进对面的一间小屋子里。

她的手，不稳，努力了几次，终是深深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就是这个时间点，她顽落水，害得吴轻闲慌忙入水中救她。

事后她发了整整三天的烧，好了过后虎虎生威、活蹦乱，跟个没事人一样。

屋子很暗，隐隐有痛苦的气声，伴随着苦苦的药味，和重的血腥气息。

“当然好！”外婆重重点，眼里止不住慈祥的爱意。

……

老人感动得揩了一把脸，“囡囡长大了。”

哄走了外婆后，吴真窝进被窝里，须臾，她换了一副面孔。

橘色的影子一梭,消失在月光里。

“菊苣！”她轻唤。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又那样惨痛。

“那就好……那就好……”吴真重新缩回了被窝，“外婆，我在睡一会儿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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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也去睡吧，真真没事了。”吴真难得乖巧地答，“外婆眼里都有红血丝了，一定是几晚上没睡好。”

吴真睁大了眼睛,仔细听,直到外屋灯歇,两位老人都睡去了,才从床铺上爬起来。

……

吴真有些纳闷，自己小时候，真的熊成了这样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能让外婆感动成这样……

凉鞋踏在石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喵……”橘摇着尾巴出来。

吴真一想到那个人，整个人在被窝里不停发抖，“轻闲，轻闲，我的命是偷的你的……这一次，我还给你……”

第90章回首又见他（二）

吴真皱了眉，蹑手蹑脚出了门,行至天井。

水乡月溶溶，水悠悠，风不定。

银牙狠狠咬着嘴角，眼睛濡了，红得发亮，是苦苦压抑的怒火，还有不可抑制的悲伤。

接了一场法事来，这会子正在东边镇子里咧。”外婆眼睛不自然地往下瞟，装作平常地说。

说到底,老家皆是些慈眉善目的人,除了……

吴真睁着眼睛看着他，听着他真真切切的呼声，大气也不敢出，她怕……害怕自己一出声，这

因为她知，外婆刚刚说的话，全、是、骗、她、的！

她无数次在梦里面，就这样，推开这扇门，门里，住着那个永永远远也回不来的人。

吴真步履不稳，几乎是连跌带撞飞奔了过去。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吴真的心声响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