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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明知衙役狱卒们都收了好，但却并没有雷厉风行地制，你明知我被冤枉的案子另有内情，却也同样没有再往下深究，你虽然一芥不取，却也并没有生地拒绝县内缙绅的见面礼……”风劲节漫然打断他的话，“但是，你自己应该知，这还远远不够，有很多事，你知怎么，可是你却不到，不肯。”

他说着说着，又有了些讥诮之意：“这个世，都黑成这样了，你还指望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把它染白不成？”

风劲节见他犹自不肯受教，又冷然：“千里为官只为财，你这般断人财路，有多少人受得了。天下不是没有清廉正直之士，只是少得可怜罢了，而且一旦进了官场之中，不是同合污，就是遭人扳倒，有几个人能支撑到最后的。凭着你一人之力，一人之善，又能救得几个人，帮得几民。你不妥协，不讨好上司，不屈从于官场上的很多规矩，于你自己或能搏清正之名，于天下，于百姓，只怕益却有限得很。”

风劲节冷笑：“比如我的案子，你固然是一片好意为我承担，但法如此不依旧例，反易惹来祸端。如果不是因为府衙里大小官员以前都收足我的好，在我的案子上不好文章，只怕你早就被人扣了收受贿赂、枉法贪赃的罪名查办起来了。”

风劲节冷冷扬眉，一探手，把桌上的蜡烛拿到手中，然后一弯腰，放到地上去。

整个室内立刻一片昏暗，彼此对座，犹不能见对方神容。

卢东篱叹息不语。

文墨打交的官员，虽然谈不上风光，但却可以在这个污浊的官场中洁自好，以保令名不失，倘若出外为官，反易陷于是非。真要在那官场上一步步艰难向前，当忠臣，有时必须比臣更诈，当好官，有时必须比贪官更阴险……”

卢东篱黯然良久才苦涩地叹息一声：“不错，有很多事，我明明知，却始终无法到。”

风劲节冷冷望向他：“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卢东觉莫名叫：“你干什么？”

“该主持的公，你自然是要主持的，但上的财路，也不能挡得太过了。受冤枉的人若是有些家底，能逃出升天，必不会吝啬，若是穷苦之人，你据理力争，上的人见了无利可图，也未必一定要给你难堪。你的过分强，纵能逞一时之快，却会让你以后行事束手束脚，再难得到旁人的协助。”

卢东篱苦笑：“那么遇上这样的事，我又该怎么样？”

卢东篱怔怔望着烛火，眼神里有着一种几近痛楚的光芒，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你说的理，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我不知，当我开始屈服妥协之后，我会不会渐渐忘记最本的初衷。当我为了达成目的，而不再介意手段之后，我会不会因为迷恋手段带来的方便，而不再记得最初的目的……”

风劲节这才慢慢再把蜡烛放回桌上：“蜡烛，只有在高，才能照到更多的地方。”

卢东篱轻轻：“世虽暗，我却只想这一点烛火，能照亮多少地方，就算多少而已。”

卢东篱却只是微微一震，不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