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东篱接过梨，放进口里，水果鲜多汁，清香甜美，却叫人想着那满城百牲干裂的嘴绝望的眼神。他沉默良久，才轻轻：“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贪官的时候，被百姓责问，为什么无法抗旱救灾的时候，接到师长亲人的信，问我为什么行止有失清廉之风的时候……”

在很多政令法规上，只要上略略松动一丝一毫，便能给下民无限福祉。

，有没有后悔过？”

上下之间得都好，人人都觉得他通情达理，又能办事，有本领，帮得了手，定得了局，凡有升官的机会，总也少不了他。

读书人最重令名，要说他全不介意，原也是假的。

他手渐渐宽裕，与上司同僚之间的应酬来往，便能勉强支应。有很多为百姓谋利之事，也不是他一人就能说得算的，上下之间，需要经过不少官员之手，他手上有了钱，也才能去打点安排。

风劲节不以为然地：“世界本来就这么黑暗，一个人的力量永远都是有限的。既然你现在也明

有什么事旁人求到他上来，送礼哀告，若是不该的事，他自是不会应允，若是该的事，旁人不送礼，他知了，也一定会，但送上门的礼，他也并不推拒。他也知，自己的不收，人家反而不安心，不是回去加倍送礼过来，就是茫目再去求托别家。

对于下属，略作警惩，常加训诫，倒也理得颇为得宜。

这两年，他的官，当得极是不易。

为臣者，看到遍地贪墨，见到无数枉法之官，不参不劾，不与之斗，反而同合污。为一方父母之官，见君主移国库之财而建室，皇奢华之至，而灾区民不聊生，他居然不抬起棺材进京直谏，却只会向商人写信要钱。这样的人，算是一个好官吗？

他为官又颇灵活，凡有功劳政债，都肯推让与旁人，便是贪脏之事，只要不是贪得太狠太毒，大多时候，他也便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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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夜深人静，一个人会坐在窗前发呆，这样得卑躬屈膝，这样的人情练达，这样的明油，多年读的圣贤书，事，全都到哪去了。

这两年，和以前正好相反，官是一路直往上升的，可是一些不太好的名声，总也是慢慢地传播开来。

上上下下送拾他的打点礼品，若是无关大节的，他也肯收下。

卢东篱略有些无奈地笑笑，闭上眼，轻轻：“自古至今，无数圣贤遥想过盛世大治，期盼着国泰民安，并为此提出过种种的治国主张。但是，看那史书册册，那些美好的期盼，从来没有成为过现实，一次也没有，即使是名君治世的时候，也依然有朝不保夕的草民。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这样的世界，从来不曾有过。”

他素有才能，又肯勤政，份内的事，总是到最好。对于人情礼物的来往应答，也渐渐熟练从容。

可是，他要真出来和所有的贪官斗法，在这场明知必败的战斗之后，他还能为百姓什么？在跑到京城去犯龙颜之后，除了把家命枉送，白白博来史书上的铮臣之名外，他还能有机会为受灾的百姓去筹谋生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