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皇帝长大了，边有无数张嘴，他心中究竟是否忌惮这个皇叔，谁也不知。

小厮带他去找裴珩，两人在回廊上让过扛梯子的修瓦工、四人一起搬着的大块石料，从院子里熙攘的家仆和挪动青榕盆栽的花匠中间挤过去，胥锦几乎要不耐烦得翻上房檐抄近。

金钰在厅后偏屋门口跟府里家对修缮用工，正遇见胥锦，笑呵呵打了招呼：“少爷找公子么？在前厅。”

裴珩就不著声色地在人群之中，遥遥恭送裴洹。

工匠和仆从说话吵闹，搬运重物的叮铃咣啷嘈杂，喧哗得挤满了春日清晨的宅子，胥锦醒来时以为要拆房子。

天子御辇所经，人们纷纷跪拜下去，由近及远，如一黑压压的浪，山呼万岁。

“当心弄脏少爷衣裳。”

胥锦绕到前厅，南柏木雕花对扇门敞开着，廊下晨光洒进门槛，裴珩一霜色的长袍正坐在正位上，手里还握着一柄折扇，搭在前。

这一早，胥锦是被外动静吵起来的。

放眼望去，沿街沿巷，海一般的人群熙熙攘攘铺出去九里地，攒动人中间被士兵开出一条。

“少爷让一让啊，看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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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已被昭武营打服了，北疆众也多年未犯，北大营长年镇守北疆，要说功高震主也不过分。

这宅子有些年了，青砖黛瓦，抱朴清雅，花木盆栽葱郁有致，园景清淡，宅邸里有种书卷气，宅子主人有一定份，低调朴素，唯一的三层小楼是间藏书阁。

那华服男人点点，没多追问胥锦，：“沈公子也是

“不论皇上怎么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裴珩风轻云淡，“昭武营可以只站在大燕这边，我却要站在大燕和阿洹边。”

大太监一声高喝，上林重重门门次第大开，静鞭数响，卤簿仪仗绵延而出。旌幡幢盖彩斑斓，迎风而起，一行人浩浩结束东巡。

若皇上早已不信任裴珩，那么让裴珩来办此案，便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裴珩见胥锦便朝他招招手，胥锦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去，隔着紫檀木镌花方桌坐在他旁边位上，他一玄色衣衫，面貌妖冶而淡漠，倒是像足了富家少爷。

胥锦只是随意看了一遭，并非因为没兴趣，而是府里实在吵闹，从前厅到后院，许多人匆匆地进出，壮汉搬运东西进各个院子，又有工匠拎着大件小件的工来修缮屋宅。

金钰满腹劝谏到底咽了下去，领命退下。

裴珩笑：“家里没什么人了，也就我们俩个。”

“陛下起驾——”

翌日，天还没亮，御驾启程，回帝都江陵。

莱州临海，暮春的清晨一出门就是清凉微的小风，日光晴朗，小厮带胥锦在宅子里逛了逛。

一华服中年男人拱了拱手，神情和悦：“这位少爷风度卓然。”

沿海城中，百姓久久不散，眺望着车队伍的背影还在议论，裴珩转穿过人，步行慢慢离开。

屋里堂桌椅子都是紫檀木，仆从也端茶递水进进出出，几个中年男人在他跟前，或坐或站，正围着裴珩说着话。

府里的热闹对他来说很陌生，说不出的舒适，他尚不知，这就是俗尘的烟火气息。

胥锦感到莫名其妙，抬眸看了裴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