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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雷雨骤来,直到半夜才歇。
瑶月进来的时候,惊讶发现娘娘已起shen了,正散发坐在铜镜前,垂首看着窗外的一株被风雨打得垂tou丧气的白色花木,面色瞧着竟比这花儿还白。
平日里不觉得,今日一看,这才发觉娘娘又瘦弱了许多,脊珠伶仃清晰可见。
不过怀孕后女子胃口顿减,也属常态。瑶月心疼地想着要zuo些什么来为娘娘补补shen子,一边打了热水来为其洁面,口中问dao,“娘娘今儿个怎么醒的这般早?”她顺着苏嫔的视线看了过去,蹙了蹙眉,“都怪昨晚的那场雨!前些天日日盼着时不来,偏挑这个时候,丫tou们没防备,叫这雨打了海棠树。nu婢刚已去叫人向事务府报备了,明日便会送新的过来,娘娘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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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苏兰棠怔怔看着零落的海棠ban,嘴chun轻轻颤了颤,“这是……母亲送给我的。”
她的声音那般轻,如同这ban棠花飘在空中,只被疏风狂雨打着便散了、落了,人人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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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那时将入gong,母亲在宗族长者们面前求了几日几夜,却仍改变不了结果,只好哭着将为她准备好的大红嫁衣片片剪碎,在临别时,送了她一袋家中的海棠种子,父亲严厉又慈爱的目光落在她shen上,兄长骑ma护送她一路进京,庶妹们站在轿后或不舍或艳羡,她被重重tou饰压着,跟在黑袍的公公shen后,一脚踏进了被六朝金粉浸染着的京华城。
从此,家族荣光,尽付一人。
那袋种子也随着她辗转进了芙蕖gong,却不耐京华的水土,满满一袋种子,只活了这么一颗。她将它栽到窗前,令人好生照看,但是久而久之,她便将它抛在脑后,不甚重视,底下的人也有学有样,不以为然。
直到今日,她才想起这株海棠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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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月没听清她的后半句,疑惑dao,“娘娘,不用送新的了吗?那nu婢去跟事务府的说一声。”她还以为苏嫔只是见到残花而心生怜意,毕竟清贵门第出shen的闺秀大都擅长悲感春秋,“不栽海棠了也好,花树招虫得很,可以换种松柏之类,等下回季夏一到,娘娘便不恼天热了。”
“是么。”垂着发的柔美gong妃神态淡淡,忽地想起了什么,眸底染上真切的笑意,“昨夜风雨那般大,阿燕睡得可好?”
瑶月撇撇嘴,一边利落地梳着面前的青丝,准备挽一个liu苏髻,“娘娘还不知dao她?天塌下来都能睡得香呢,nu婢看啊,她和她那宝贵fei鹅真不愧是一家的,心都大到天边儿去。”
她见娘娘忍俊不禁,想了想dao,“这会儿阿燕应是在尚衣局那边,她有个小妹在那zuo事,娘娘要唤阿燕来么?”
苏嫔摇摇tou,正要说话,gong外忽地便传来一阵喧哗。
瑶月眉tou紧皱,“这些新来的婢子们越发不懂规矩了,大早上的便这般吵闹,娘娘等着,nu婢这就……”
话语未完,一gong女便面色惶恐推门而入,“娘娘,袭贵人来了!”
瑶月一惊,随即不安地看向苏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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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贵人向来和自家娘娘不和,凡是来访准没好事儿,而娘娘又xing情温柔,是以昔日争斗大都是以娘娘退让为主,令她们芙蕖gong可是被梦羽gong压了好一段日子,gong婢们遇见了都抬不起tou来,不过自娘娘有了龙嗣、被升了嫔位之后,下人们惯会看人下菜,自是人人巴结。
据说袭贵人那时在gong里生了好大一通气,砸伤了好几个nu仆,之后倒也不常来芙蕖gong找麻烦了,约莫是分位骤然低了一等,心中不痛快,连梦羽gong都少出了。
今日特地过来,莫非是shen后有了什么靠山,是以又嚣张起来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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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月心中思量着,神情时怒时忧,苏嫔倒是面色平静,似乎早有所料,轻轻一笑,“无事,继续梳妆。”
外tou又是一阵阵喧闹,伴有女子尖利跋扈的叫骂声,那禀报的gong女咬了咬chun,犹豫又难掩焦急,“nu婢已说了娘娘shenti不便,今日不见客,袭贵人却非要闯进来,还、还带了好大一群内侍太监们过来,瞧着来意不善……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带了这么多人过来?”瑶月瞪大眼。
gong外喧嚣闹腾,gong内一片寂静。
苏嫔凝视着铜镜里映照出的、女子美丽庄荣的面孔,敛容,缓缓起shen。
“好了,为本gong更衣吧。”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