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袍未解,目撩心搔》
今日朝中設大典,為北疆平定之功封賞有功將士。
林初梨原不該出現此等朝儀,但作為當朝丞相唯一嫡女,她被允許隨父入宮,在內廷偏殿候見。
她倚在偏殿角落的香几邊,斂裙半側shen,借著香几略作倚靠。
雖設香几,卻是「擺著看的」,女眷不得落座——哪怕站得腳麻,也得像塊花瓶似的ting著。
她心想,古代就是難,當個貴女不光得守禮,還得練he心。
隔著簾幔與雕花窗櫺,她依稀望見正殿中文武百官羅列而立。
殿中議事聲隱隱傳來,談的無非是邊關戰功、肅清叛賊。
她聽了半炷香的「兵馬糧草」、「封疆守土」,只覺腦仁都在打瞌睡。
「不過是騎馬打仗的武人……」她無聲地撇chun,眼神飄向正殿方向,「滿shen殺氣,有甚可看?」
——話還沒落下,外頭太監一聲唱報:「鎮北將軍沈大人——進殿受賞——」
原本喧鬧的偏殿都安靜了半分,她隨其他人一同側頭望去。
一名高大男子逆光踏入正殿。
他未著華袍,只穿一襲墨青軍衣,外袍未解,戰靴未脫,整個人宛如從戰場踏雪而歸,肩上彷彿還沾著邊關的冷風與血氣。
劍眉入鬢,眼如夜刃,步履沉穩,卻自帶bi1人氣場——仿若行至主堂一瞬,空氣都凝了三分。
林初梨原本漫不經心,見了這一幕,不由得眼神一凝。
她原本想笑的,是那種對「又來一個裝模作樣的英雄戲碼」的嗤笑,結果看到人的那一瞬,笑被卡在hou頭,半分沒吐出來。
目光在他shen上來回打量,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不是她挑剔,是他太「像樣」了。
「……靠,這看起來才是真男人。」
「怎麼感覺看他站著,我就也忍不住ting直了腰?」
偏殿內,有幾位官眷夫人低語起來。
「想當初沈家一門四傑,風光無兩……」
聽得「沈家」、「戰死」、「孤子」幾字,林初梨腦中馬上浮出一個名字。
——沈戎琛。
她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把那個名字和眼前這個鎮北將軍對上號,
直到聽見她們的對話,那一頁模糊的筆記才像被點亮般浮現腦海。
這三個月一直把自己關在丞相府裡學禮學規矩,出門前才草草翻過那本《京中人物識略》,對這些京中名人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她心中試著回想,筆記上寫的那幾行話——
「沈戎琛,老鎮北將軍之子,三代將門,如今只剩他一人。
老鎮北將軍駐守北疆十七載,某年蠻夷犯境,軍中出現內jian,致軍機誤判,鎮北軍陷入孤戰。
老將軍與二子皆戰死,獨沈戎琛在副營調來援軍,連斬七十七人,力保關口未失。」
她一時沒有將這個抓馬苦bi1的英勇人物跟眼前的眉目俊朗、看不出幾分滄桑的年輕將軍聯想在一起。
林初梨斂著聲,望向春喜,試探xing地小聲問:「……你對沈將軍印象怎麼樣?」
春喜眼神唰地亮了,湊近她耳邊,壓著聲音說:
「英勇得很呢!您聽我說——」
她語氣忽然變得神秘,眼珠子轉了轉,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瞄了幾眼,又縮回來:
「當年關戰那一仗,老鎮北將軍與兩位公子戰死,滿門忠骨,只剩沈將軍一人活下來。」
「可有些人不安生,借題發揮,說是老將軍誤判軍機,害得三營將士折損。還說沈將軍援軍來得太慢,想一併彈劾問罪。」
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咬了咬牙,語氣裡透著一絲替人不平的氣悶。
「他shen披甲胄跪於殿前,整整三日三夜,不言不語,誰都勸不動他。」
「到第三夜啊,人終於撐不住了,『啪』地一下——」
她語氣一沉,手微微往下一砸,想表現卻又礙於場合,但眼圈悄悄紅了一些:
「就那麼直tingting倒下去,臉都貼著水」
「昏倒前,他還睜眼望了殿門一眼,雨水跟血混著liu,聲音嘶啞得都快破了,卻還喊著——」
她xi了口氣,小幅度ting起shen,學著男子沙啞的聲音,低低念出來:
「父兄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