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翻书,翻到第十页就看不下去了。
她把书摊在架子床上,仰躺着,对着破旧的天花板发呆。
不习惯。
在老家,她可以踩着水跑到田边找蝴蝶,看外婆给她摘柿子。哪像这儿――连个能站得住的空地方都没有。
北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亮闪闪的街灯、电视里说的繁华、或者她在梦里幻想的高楼、糖果、绒玩偶的城市。
都没有。
它是屋子小小的,风有点呛人的,总是灰蒙蒙的天空是中午热饭时候全靠煤炉子自己点火;是郁知开始有点想姥姥。
想那口炕,想姥姥炖的排骨汤。
什么北京啊。
还不如在乡下。
但五岁的郁瓒,跟他姐不一样。
男孩不抱怨,从没问过“妈什么时候会回来”,更不会哭。
常的事是蹲在书柜下翻画册,一页一页翻,看完拿起蜡笔照着画。
郁知有一回看他坐在板凳上,一边涂颜色一边往拉着窗帘的窗子看。
好像......外有没有人都不重要,妈回不回来也不重要,他自己也能过日子。
小小的年纪,够老成的。
但也老成不到哪去。
――有一次晚上,母亲下班回来晚了,郁瓒饿得在被窝里直哼哼。
极小声,郁知听见了。
到底是小孩。
她也饿,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吃的,只翻出一包快要过期的饼干。
“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她把饼干递给他。
郁瓒皱眉:“我不吃。”
“那你就饿着。”
郁知甩下话,自己咬了一口,味如同嚼铁,
的。
郁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郁知吃,目光委屈。
半晌,他哑着嗓子小声说:“姐......”
这是郁瓒第一次喊郁知姐。
郁知不理他。
郁瓒扭过,沉默了一会儿,又转
伸手去郁知手上拿饼干,咬了一口,皱着小脸嚼着,咽下去。
他咀嚼的声音很小,但郁知听得清清楚楚。
这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割在她心上。
矫情。
郁知想。
......
一周后,手续办妥,郁知去上学了。
学校离家不远,穿过两个胡同,再拐到一条主路边,校门口站着个女老师,穿着蓝灰色带着肩章的外套,看着来来往往的孩子。
“哪班的?”她低问。
“我家娃娃刚转来的,我今天带她来报。”
郁知站在母亲后,默默说:“二年级。”
“从哪转来的?”
母亲报了个地名。
老师嗯了一声,让她们稍等会儿,她去对一下。
郁知站在那儿,听见不远两个男孩在聊天:
“是不是新来的?”
“她没校服,穿得跟我们不一样……你看她鞋。”
郁知跟着他们地话低看自己脚上的鞋,是旧布面鞋,姥姥在里面
了棉花。
郁知揪着书包的带子,一动不动。
......
正式上学了。